山峰起伏,四道光影飛旋,穿山越嶺之後又盤旋而上,扭成一股,繼而突破雲層奔湧而下。
綠色、黑色、紅色、橙色,這股光影驟然分為四股,四道光落地生輝,光影中晃出四個人影來,兩男兩女站定後,眸光彙聚遠處,遠處走來一位翩翩少年。
“魂神大人!”兩男兩女齊聲作揖。
“哈!歡迎璎珞姑姑住進我的荒蕪世界!”少年狹長的眼眸彎彎,微微一笑,向兩男兩女還了個禮。
“這裡有天有地,與我想象得很不一樣呢,本以為這裡會如同魔境一般,又或者會像是蓬萊的霧裡一樣,沒想到這裡竟然有天有地,而我仿佛是更加自在了一些,我還可以聞到花香,聽到鳥語!好生自在呢!”璎珞款款走了幾步,逍遙在天地間起舞。
“能聞到花香有甚奇特,我們想喝酒就有酒喝才是在逍遙!”封鎖手一揚也不知從哪裡摸出一個酒葫蘆來,仰頭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酒,一張黑臉透出了些紅,這黑裡透着紅的顔色看起來真是詭異。
“魂神大人,日後您不可再稱呼我璎珞姑姑了,我是個右弼星聖,您就給我取個新名字吧!”璎珞方才聽得身旁的三位星聖口中提及新名字之事,這下裡滿心期待得問着浮生。
浮生又是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看黑黢黢的封鎖,又看看俊朗不凡的喬良子,最後把目光落在仙氣十足的張珍奴身上,他回答道:“也沒有什麼新名字,就是給你們幾個統一加了個‘字’,那,這位就是小帥聖,這位是小琴聖,這位嘛,就是小黑聖!”
“小黑?聖?”璎珞轉頭看了眼封鎖,封鎖剛灌進肚中三口美酒,這下裡正美滋滋得擺了一副逍遙的模樣,被璎珞這麼一打量,倒是生出些不好意思來,他擺擺手說道:“小黑聖就是我,我這般黑模樣,黑臉黑眼黑手掌,這個綽号啊是再合适不過的了!”
封鎖的這番話将衆人逗得前仰後合,璎珞也莞爾一笑,對着浮生說道:“那魂神大人,我就叫做小璎聖可好?”
“這名字本就是個代号而已,小璎聖也好,小黑聖也罷,隻要自在就好!”浮生從璎珞的臉上看不見任何悲哀,仿佛她已經徹底放棄了外面的世界,她撐開衣袖,生出兩扇碩大的羽翼,羽翼閃爍着橙色的光芒。
“好美,好美!”浮生贊歎道,“璎珞姑姑在哪裡都是如此的美!”,稍微怔了一怔,浮生又低語了一句,“隻是老祖宗見不得了!”
璎珞展開羽翼,遨遊于天地之間,她現在才剛剛了解到她的初級聖力,就是這一對垂天之翼,浮生對着張珍奴叮囑了兩句,便出了荒蕪。
此時,已是第二日。
紅纓大軍将璎珞厚葬在了蓬萊之郊,東海王命人給璎珞立了一石碑,并給留在王府之内的連先生捎了一封書信,說是連萬卷收信後魂不守舍,騎了寶馬,日奔夜趕到了璎珞的墓前,他立誓要陪伴璎珞三年。
都是兒女為父母守孝,而今的連先生果真在一旁搭了一間簡陋的草棚,他要在這裡守着璎珞,連萬卷老淚橫流,聞者都言這個老頭似是發了瘋,說着什麼“小心頭上的白鴿子”之類的瘋言瘋語。
紅纓大軍整頓一番之後,繼續上路,蓬萊多雲霧,一路上風水迤逦,若不是行軍趕路,确實是值得好好遊玩一番,隻是浮生現在沒有這份心思,他時不時看看父親,父親臉色有些難看,心事沉重。
韓單依舊伴在東海王左右,也默不作聲,璎珞之死讓他也受了沉重的打擊,他甚至都沒有來得及告訴過璎珞他的心思,倘使那一日,他也在東海王的帳中,他一定不會讓璎珞受如此大的委屈,可當真他要是在,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韓單想也想不清楚,騎在馬上,任憑烈日暴曬着,汗水濕透衣衫,依舊是想不明白,或許這次去抗魔,他應該永遠留在北疆,戰死沙場是他最終的歸宿,這樣想來,不覺有些順暢,他擡頭遠眺,見前方有一小村落,韓單回頭,對着身後的小兵說道:“快去前方探探路,看今日大軍可否能在此村中落宿!”
那小兵踢了兩下馬肚子,馬兒揮灑了幾滴汗,朝着前方奔去。
張揚跟在了隊伍末梢,他是被馬馱着走的,他這一醉似不想也不願醒來了,數數愣是醉了三天三夜。
羅毓盯着浮生看了一路,終于沒有忍住,開口問道:“大王子不是和那個璎珞姑娘勝似親人麼,怎麼她香消玉損好似沒有讓你生出悲傷來,這兩萬多人的隊伍之中,唯獨大王子殿下面帶悅色,不但不悲卻還挂着喜色?”
浮生一想到封鎖那張黑黢黢的臉确實就忍俊不禁,尤其是在璎珞和張珍奴面前,仿佛那張野蠻的臉瞬間就帶了些滑稽的意味出來,浮生的笑并不是恥笑,而是覺得普通人眼中的生與死、失與得是如此的庸俗,這一份庸俗是人族的特性,他們也許無法想象到此時的璎珞正在振翅遨遊。
“羅毓,你害怕死亡麼?”浮生收了收笑意,轉頭向着羅毓問道。
“死?”羅毓微微歎氣,“我怕死,我确實是怕死,原本我逃婚出來就是不甘一輩子如此,不也正是怕死麼,我怕就那樣死去,我能看見那個情景,我不願,我害怕,是的,我怕死,隻是這與你的喜悅有何關系?”
羅毓從浮生的表情之中讀不到一絲悲傷。
“倘使我知道璎珞姑姑隻是離開了這個世界,她還有屬于她的另一個世界,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她繼續前行,我知道了,自然就不會再悲傷,我為她喜悅,喜悅她脫胎換骨自由遨遊!”浮生說完,快馬加鞭向前奔馳而去,羅毓有些詫異,念念道:“還有另外一個世界?大王子殿下莫非是悲傷過度,出了什麼幻覺,他大抵是見了鬼了,信了鬼了,信這人死後會變成鬼!”
“小羅姑娘,你嘀嘀咕咕在念叨什麼鬼不鬼的!”顔顔裡順勢并排到了羅毓一旁,他送來幾句溫暖的話,“羅毓,這兩天你也是驚吓不小吧,不知漫漫前路還會遇到什麼兇險,你可要小心一些,就連璎珞姑姑也離我們去了,真不知這兩萬紅纓軍到了北疆,還剩下多少人!”
羅毓還在思考着浮生的話,竟然沒有将顔顔裡的話聽進去,顔顔裡說完還在等待着羅毓得回應,可羅毓的眸光随着浮生的背影去了前方,顔顔裡等了許久,最後也隻能歎息一聲。
“羅毓啊,你可知我家大王子殿下早就有了婚約了,他的未婚妻可來頭不小呢,不但與我家大王子青梅竹馬,兩人還同出師門,山盟海誓、至死不渝......”這些話顔顔裡婆婆索索吐露着,卻是被羅毓聽了去,羅毓急忙轉過頭來,對着顔顔裡問道:“他的未婚妻是誰?什麼來頭?聽起來确實不簡單!”
顔顔裡又是一聲長歎,“小羅姑娘,我們這是要去打仗,你不要兒女情長誤了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