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佛殿外，響起一道驚雷。
電光閃爍，陸羽和老僧身後的陰影，在這一瞬間被拉長。
“取經人？”
陸羽忽然想起，在大雷音寺前倒下的骸骨。
那些取經人，絕望地倒在了聖地門前，昔日光輝閃耀的佛殿，已經被廢墟所取代，他們的信仰也随之崩塌。
“你在大雷音寺前見到的，是我的弟子，他們死在了山門前，至今也沒有見到真正的淨土。”
老僧的聲音唏噓回蕩，充斥着無盡的凄涼和追憶。
那年，他曆經千辛萬苦，終于到達了夢寐以求的靈山。他意氣風發，躊躇滿志，雖身體疲憊，可意志不朽。
然而，等到他真正爬到靈山，所見到的，卻是一片倒塌的廢墟，和一片耀眼的火海，将天空灼燒為鮮紅色。
每一座佛殿都是空曠寂靜，充斥着死亡的氣息。
能夠堅持到這裡，足見老僧的内心何等堅強，可是當他見到眼前的景象後，卻是臉色蒼白，如墜深淵。
老僧親眼看見，那強大到不可一世的漫天諸佛，在他的面前被烈火煉化。
無形的力量，在大雷音寺的上空盤旋，所有被烈火覆蓋到的佛門強者，周身燃燒起洶洶烈火，被灼燒成灰燼。
業火焚身，化為灰燼，佛門強者法力通天，但卻依舊奈何不了這種火焰。
取經人呆坐在原地，他望着大雷音寺的慘狀，雙眼茫然，内心的信仰在崩塌。
随後，他便看見一口龐大的八卦爐，揭開蓋子，将整個佛界通通吞噬其中。
“你是說八卦爐？”陸羽捕捉到了這個環節。
“青銅為體，道文雕琢，上有八卦紋，大如山嶽。”
老僧道：“佛界号稱永恒不滅，有佛祖無上法力加持，可還是被那口八卦爐吞掉了，不複存在。”
陸羽深吸一口氣。
這更加印證了他之前的猜測。
猴子曾經說，他是打翻了八卦爐一角，從其中逃出來的。
陸羽最初聽見這話的時候，隻是默默記在心裡，沒有想到牽扯到一樁上古舊事。
“你如今所在的地方，便是那件法寶之内，我雖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進來的，但此地的兇險，遠遠超出你的想象。”
說到這裡，老僧深深看了陸羽一眼：“你比我想象中還要強大，怪不得能夠活到現在，隻是你萬萬不能松懈警惕，黑暗中，有很多更為強大的東西。”
清冷的佛殿外，傳來陣陣雷霆轟鳴。
陸羽分明感應到，那雨水當中，藏着一縷凜冽的殺意。
“這是災難法則，可這裡沒有天道，誰又能動用法則的力量？”陸羽想到這裡，忽然心底一沉，一個不好的想法，出現在自己的心中。
“難道對方是天境？”
唯有天境，才可以在沒有天道相助的情況下，施展法則。
因為對方，已經完全可以自身形成天道，他便是一切規則的主宰，可以自由運用。
“他們都死了，佛門，早就已經不複存在。”老僧的聲音，充斥着無盡的悲涼，還有深深的落寞。
萬年過去，物是人非。
他是從上古時期存活下來的人物，萬載過去，他不知道見識過多少的生離死别。
陸羽的心情也逐漸低沉，他能夠從老僧的身上，感受到一種強烈的悲哀。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陸羽問道。
他來到這裡，最初隻是想尋找大黑和猴子，可沒有料到，一路上所見所聞，皆是上古極為古老的傳承。
“我不知道佛門為什麼會遭此大劫，隻是明白，所有的佛都受到了詛咒，身起烈火，魂體俱焚。”老僧深深吸了一口氣，開始訴說着過往。
“八卦爐中有烈火升騰，附近所有觸碰到火焰的人，都被燒成灰燼。我的四位弟子都是普通的修士，他們體内中了火毒，雖然沒有被烈火灼燒，可還是倒在我身邊。”
陸羽心中情況，老僧所說的，隻怕是那六丁神火。
萬年過去，六丁神火依舊保持着不朽的威能，那火焰本尊甚至擁有地境的修為。
“我坐在地上，口鼻中不斷噴吐熱氣，我已經身中火毒，可我的修為畢竟比弟子強上一籌，但那令我見到了，這輩子都不願意忘記的可怕景象。”
老僧的眼睛閉上，他的神态痛苦，仿佛沉浸在一段不願意回望的記憶。
“火焰過後，便是黑夜，大雷音寺内傳來野獸般的嘶吼。佛門強者喘着粗氣，在寺院中來回走動，自相殘殺。”
陸羽想起來那樣的場景，不由得心中一凜，他很難想象到，上古佛門毀滅之際，到底發生了怎樣可怕的景象。
“強者将弱者剁成碎塊，以口吞食，又切割自身皿肉，鮮皿在聖地山門前彙聚成河流......他們完全失去了佛性，甚至連人性都完全泯滅。”
沒有人知道，老僧到底遇見了什麼，他看見了畢生最可怕的事情，這幾乎成為了他的夢魇，險些讓他信仰崩塌。
“佛祖呢？”陸羽問道。
“佛祖抵擋住了殺戮的欲望，可他瘦如骨柴，周身散發着充斥着惡意的魔氣，形同兇魔。”老僧搖頭歎息。
陸羽心中駭然，在玄天經的記錄中，佛祖是和天帝、人皇等同的存在。
陸羽沒有見過天帝，但是卻見過人皇，當年的人皇嬴政，給他留下了相當深刻的印象。
“佛祖居然都無法承受住這樣的沖擊。”陸羽喃喃自語。
“最初我也不相信，但是佛祖卻睜開眼看向我，我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種滔天的魔意。那種魔意，我無法形容，仿佛這樣一尊便勝過我見過的所有魔頭，我無法想象到，這樣的魔意出現在佛祖的身上。”
老僧臉上的皺紋，又增添了一分，搖頭發出一聲長歎。
驚恐的取經人，跌跌撞撞跑進佛堂，拜倒在佛祖前：“世尊，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西方極樂淨土，為何會出現諸多不祥之兆。”
取經人面前。
幹瘦如柴的佛祖，流下了兩行皿淚。
絕望，凄涼，無助，惶恐。
種種情緒，将取經人包圍，他沒有等到佛祖說話，眼中同樣流淚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