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流飄蕩,任意東西。】——南北朝.吳均
“浦醫生,筱帆,你們好!”
關照依然保持着良好的社交狀态,似乎之前的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浦應辛垂下眼,沒有搭理。
他從放在門外的一堆禮品就推斷出郭麗平應該沒給關照好臉色。
林筱帆面帶愠色,也沒打招呼。
她看到關照就煩,想到自己被迫離職就氣得不行。
“阿姨,我走了,不打擾你們,再見!”
關照迅速出了門,帶走了禮品,離開了麗園弄。
林筱帆與浦應辛兩人眼神交流了一下,決定由浦應辛來問。
“阿姨,關照來這是跟你說公事呢?還是私事?”
浦應辛坐到了郭麗平身邊。
“私事。”
郭麗平也覺得關照來得很莫名其妙,正好讓浦應辛這聰明的腦袋分析一下。
“誰的私事?”浦應辛又問。
“他自己的。”
“他說他跟筱帆一樣,爸爸對他不好,他把他媽送到新加坡去了,他還說錢不夠了,所以找林國興合股開公司。”
郭麗平把手一攤,表示自己也搞不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麼鬼東西。
浦應辛一聽就明白了,關照這是借着郭麗平的嘴告訴自己他已經金蟬脫殼了,在國内沒什麼資産了。
“阿姨,你現在是永佳的股東,以後治住筱帆爸爸還都要靠你呢。”
浦應辛運籌帷幄,馬上送上了一句動員令。
這郭麗平一聽,直接咣當一下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我怎麼治林國興!你說!”
郭麗平立刻雙目炯炯,好像馬上就要去大戰三百回合一樣。
林筱帆吃了一驚,又不知道浦應辛在下什麼棋,隻能眼巴巴的看着。
“你這個月作為股東,按照公司章程,先去提議要審計,下個月你去提議要進行資産評估,再下一個月……”
浦應辛不急不緩地說着。
林筱帆在旁邊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真是對這個男人佩服得五體投地,玩得那都陽謀,不是宵小之徒的陰謀詭計。
陽謀的意思就是:我冠冕堂皇、敲鑼打鼓、合法合理地告訴你我要整你了,我整得你心服口服。
不在背後躲躲藏藏地出陰招,我也照樣玩死你。
“丫頭,你笑什麼!”
郭麗平聽得正認真呢,被林筱帆打斷了有點煩躁。
能弄死林國興那是她最樂意最積極的事了。
“沒什麼,沒什麼。”
林筱帆捂着額頭,笑得不行。
她突然覺得浦應辛跟郭麗平簡直就是黃金搭檔。
一個有腦子,一個不要面子,這要出去整人,所向披靡。
“嗨,壞種子。”
林筱帆挽着浦應辛的胳膊走在路上,笑得龇牙咧嘴。
“我知道你也懂這些招數,但是你叫不動你媽。”
浦應辛在這種時候依然肯定了林筱帆的專業知識。
他完全不需要通過貶低一個女人來獲得滿足和自信。
“對呀,我要說出來。我媽肯定罵我:你這榆木腦袋能懂個啥!”
林筱帆邊說邊笑,開心得不行。
“你媽的使用屬性是有有效期的,現在還在期限内,趕緊用。過了有效期她又要回頭來收拾我了。”
浦應辛輕輕一笑,調侃了自己。
他顯得很豁達,并不落入情緒陷阱裡。
“啊?”
林筱帆驚呼一聲。
“别擔心,生活中,變才是常态。”
浦應辛淡定地看着林筱帆,親了一下她的額頭。
他自從認識了林筱帆,選擇了跟這個女人走到一起,就已經知道自己要走一條不尋常的路了。
“你就不擔心嗎?不害怕嗎?”
林筱帆伸手去捏他的下巴。
“我隻擔心你,寶貝。”
浦應辛溫柔一笑,摸了摸林筱帆的頭。
周六中午,餐廳包廂裡濟濟一堂。
孫清彥作為東道主第一個到,随後浦應辛和林筱帆,還有王玮,也都到了。
張牧辰和唐書月兩人最後一名。
“張牧辰,我臉小是吧,以前浦應辛請客你都跑得很快啊,今天我請你就這麼慢。”
孫清彥直接拿張牧辰開涮。
“這能怪我嗎?來的路上,唐大小姐看到個白脫餅幹,非要排隊買,排了一個小時,我腿都站沒了。”
張牧辰一邊揉腿,一邊歎氣。
“筱帆,給你一盒,回家吃。”
唐書月瞪了張牧辰一眼,就遞了一盒餅幹給林筱帆。
“王玮,大家都認識,不要拘束。你今天要特别小心浦應辛,他特别會虐狗。”
張牧辰笑嘻嘻地打開了話匣子。
前半場就這樣變成了張牧辰的主場,一會兒調侃浦應辛,一會兒調侃孫清彥,叽裡呱啦根本停不下來。
後半場孫清彥也不甘示弱地拿起了接力棒。
他喝多了,開始說一些平常不會說的話。
“筱帆,我和你說,我們這行不好幹的,沒背景的人都隻能混在最底層。”
“要想業績好,除了背景,還得能豁得出去,尤其是女的。”
“我知道我現在這樣,一年能拿個一兩百萬,到這個職位就是我的極限了,到頂啦。我也知足了。”
“記得我們老師說得不?幹得太好的那些人是要進提籃橋的。”
孫清彥醉醺醺的開始吐槽自己對行業的不滿。
林筱帆靜靜地聽着,内心很複雜。
浦應辛也靜靜聽着,他雖然不幹金融,但他知道孫清彥說的都是真的。
他覺得能讓林筱帆認識到這些她不太了解的方面,對她來說是件好事。
“我有個熟人,在我們這裡也算個官二代,爸爸是局級幹部。”
“他想投個公司,去了某省,在那把錢賠光了,人都差點關起來、回不來,他爸都撈不動他。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你要投項目,那些政商關系不好的地方不要去,老同學不會騙你的,呆在你熟悉的地方。”
孫清彥又用熟人的例子現身說法。
這些話再一次說到了浦應辛心裡,他其實一直擔心林筱帆會在這些問題上吃虧。
“筱帆,理想是豐滿的,現實是骨感的,錢夠花就行了,不要太拼。”
孫清彥說完這句話,就趴在桌子上睡起覺來。
林筱帆始終沉默不語,甚至有些心事重重。
浦應辛看了一眼林筱帆,心裡更為擔憂。
他知道有些人天性就成熟老到,而且懂世故,但是卻會僞裝成不谙世事。
他也知道林筱帆這樣的人,本質上内心就是個長不大的小孩。
對世界抱有幻想,卻在社會達爾文主義的教化下,不斷告訴自己要做強者。
以至于明明不世故還要裝作自己很世故,其實根本不懂社會的險惡。
他不希望這個女人經曆這些,他覺得自己有能力給這個女人築起一個避風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