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家醫館外頭都排著長隊，醫館裡頭更是熱鬧。

　　所以卓施然進來的時候，有人沒注意是她，還說道，「去外頭排隊啊，你……」

　　然後就認出來了，聲音戛然而止。

　　隱約有私語聲響起，「這……她……是不是那個卓家九姑娘呢？」

　　因為太忙碌，所以言倚靈也一直在幫忙。

　　此刻聽到這些私語聲，她耳朵微微一動，擡眸就朝著引起騷動的不速之客看了過去。

　　目光就對上了一雙鳳眸，極美的瞳眸，目光卻極深。

　　言倚靈心裡咯噔了一下，她怎麼會來？！她怎麼會還敢出門？！

　　因為之前卓施然和言家的那些恩怨，言倚靈一次也沒能討到好，簡直都已經成了言倚靈的心病了。

　　有些許失措的神色在言倚靈眸子裡一閃而過。

　　但是看到周圍這麼多人，都在用防備忌憚，甚至厭惡憎忿的目光看著卓施然。

　　這麼多人都和自己是同一戰線的，言倚靈心裡又忽然有了些底氣。

　　她冷笑了一聲，不偏不倚對上了卓施然的眼睛。

　　「真是稀客啊。」言倚靈冷道，「卓施然，你哪裡來的臉，竟然還敢來這裡？」

　　聽到言倚靈開了腔，就跟先前在卓施然府宅門前那些暴民一樣，一旦有了一個出頭鳥，馬上就跟有了主心骨一樣，紛紛附和起來。

　　「就是！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居然還有臉來這裡！」

　　「簡直蛇蠍心腸，長得人模人樣，內裡不知道是怎樣的邪魔呢！」

　　「還好有言家心善，願意開門給我們診治開藥……」

　　言倚靈嘴角略略挑起個淺淺弧度來，看著卓施然，好像終於有了些揚眉吐氣似的。

　　而卓施然依舊安靜站在那裡，對周遭的言語仿若充耳不聞。

　　清冷的鳳眸裡，目光卻彷彿帶著幾分嘲弄之意，似笑非笑看著言倚靈。

　　隻這樣的眼神就幾乎讓言倚靈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

　　忍不住有些惱羞成怒，說道，「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卓九，難道他們說得不對嗎？你這個蛇蠍心腸的邪……」

　　言倚靈話還沒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

　　讓她聲音驟然中斷的，是一聲「嘭——」的動靜。

　　甚至沒有人看清楚卓施然是如何動的，大概也因為，沒有人想到，在這樣眾矢之的的情況下，她居然還敢動手，還敢忽然發難！

　　所以，待到眾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卓施然已經一把將言倚靈的腦袋按在了她跟前的櫃檯上。

　　發出了嘭一聲。

　　言倚靈第一時間，是愣住了的。

　　因為她是醫官，言家多半都是醫官的緣故，而大家都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就是對醫官，通常不會動粗。

　　所以言倚靈一下子就愣住了。

　　「你居然公然……對我一個醫官……動手？」

　　卓施然低笑一聲，「你都公然侮辱我的人格了，對你動手怎麼了？大家都是醫官，你不服也可以對我動手。」

　　言倚靈表情僵了僵，她連掙都掙不脫卓施然此刻的壓制！她隻是一個醫官而已！

　　可是這個卓施然……卻是當初可以和他們言家在武道上有天賦的言禕交手，甚至要不是點到即止的話，她說不定能夠直接宰了言禕！

　　「你快放開我！」言倚靈掙紮了起來。

　　卓施然按著她，淡聲問道，「言倚靈，你還記不記得我與言家的賭約？」

　　言倚靈一愣，暗暗咬了咬牙。

　　怎麼可能不記得，不止她記得，整個京城恐怕都記得。

　　言家的醫館要關張，藥鋪要為她卓施然服務。

　　他們言家多少年了，沒有受過這種恥辱……

　　言倚靈咬牙道，「我們是為了京城百姓的安危才臨時開的醫館！我們不開醫館，難道由著你的陰謀詭計得逞嗎！」

　　「姑且不論，京城亂局究竟是不是我卓某的陰謀詭計……」卓施然聲音依舊那樣，清清淡淡的，但越是這樣不亂不懼的樣子，越是讓對方心中沒底。

　　卓施然垂眸凝著言倚靈的眼睛，「我和言家的賭約裡，可不止言家醫館關張而已。」

　　言倚靈一時沒反應過來，「什、什麼？」

　　卓施然淡聲：「若是我贏，言家醫館就此關張，言家藥鋪自此為我卓施然無償服務，言家所有人見到我，須得如見長輩般恭謹客氣，言蒼當手書匾額一張。」

　　卓施然將當初他們的賭約複述了一遍，「因得我沒太計較此事，沒有刻意要求你們言家對我晨昏定省，卻不代表此事就算了。」

　　「怎的？你們言家身為京城五大世家之一，就這點規矩，你們言家子弟對長輩，都這個態度的嗎？」

　　言倚靈咬唇不語，憋了片刻，才說了句，「我們為何要尊你敬你？你做出這樣喪心病狂的事情，妄圖陷整個京城於危境之中！」

　　卓施然勾唇一笑，邪氣凜然，「言七小姐別忙著潑我髒水……」

　　「按我們的賭約來說，言家醫館早就應該關張的。」卓施然說道。

　　言倚靈急道，「我們本來就關張了！因為此次京城危機才開！為了百姓……」

　　卓施然豎起一根食指左右搖了搖，「你們私下一直在給其他貴族家出診，你們言家醫館本來賺錢的大頭就不是開著醫館賺百姓們的錢，而是給貴族家診治。我不是不知道，我隻是沒計較而已。」

　　言倚靈臉色一滯。

　　言家醫館開著門的確隻是為了招牌，賺錢的大頭全靠給貴族家診治。

　　「我沒有同你們計較，但你們卻想盡辦法陷害我，夥同其他人一起，給我潑髒水。把我的不計較，當成是好欺負……」

　　卓施然鬆開了按住言倚靈的手，捏著她的下頜。

　　言倚靈看著卓施然的眼睛，被那雙鳳眸裡的神色，給涼得一哆嗦。

　　「我會讓你們知道，我卓施然好不好欺負的。」

　　言倚靈吞了口唾沫，硬著脖子說道，「你不用嚇唬我，也別想抵賴，卓施然，此番你做的惡事，連素來超然的封家都出來指認你了！你還想抵賴？你以為你能抵賴得了嗎？你以為你還能翻身嗎？」

　　卓施然聳了聳肩膀，「為何不能？我卓施然也不是第一天做眾矢之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