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卓雲旗這話，士兵驚呆了。

　　「什、什麼？！」

　　先前聽到卓赫英這個名字的時候，士兵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也不會去反應往卓施然父親的身上去想。

　　因為眾所周知，卓九姑娘之所以以前在卓家受到過不公對待，很大一部分原因，來自於她沒有父親可以依靠。

　　大抵也是因為這樣，所以在聽到卓赫英這個名字的餓時候，人們隻會去想，這個赫字輩的卓家人，究竟是誰。

　　並不會往卓施然的頭上去想。

　　「天吶，那我先前不會太失禮嗎？」士兵一下子就覺得有些愧疚起來。

　　卓雲旗笑了笑，「還不一定呢，興許不是九叔呢，畢竟九叔都已經不在那麼多年了。要是無關人等膽敢冒充九叔，我是要讓他付出代價的。」

　　冒充卓家的誰，卓雲旗都沒有什麼意見，但是九叔不行。

　　施然對他，可以說得上是有知遇之恩了。如若不是這個丫頭，自己還不知道要在外面漂泊多少年。

　　所以，冒充別人，卓雲旗最多就是按照規章辦事兒就行。但是九叔不行。

　　「那咱們快去看看。」士兵說道。

　　不多時，兩人就抵達了城門口。

　　遠遠的，卓雲旗就看到了那個在門外站著的，風塵僕僕的身影。

　　卓雲旗頓時就有些愣住了。

　　因為這個背影，的確是有些久違了。

　　好一會兒，卓雲旗才低低喚了一聲，「九叔？」

　　他覺得自己不會認錯的。

　　因為，卓雲旗其實也不記得有多少次了，出來迎接他們凱旋歸來時。

　　卓雲旗都在馬背上看到過九叔風塵僕僕的身影。

　　而那些畫面，此刻好像都與眼前的這個畫面，緩緩重疊在了一起。

　　卓雲旗的聲音不大，聲音裡帶著些毫不掩飾的震驚。

　　隔著好些距離，但卓赫英還是聽到了。

　　他猛然擡眸，朝著卓雲旗的方向看了過來，「……」

　　卓赫英沒有說話，像是很久都不敢認似的。

　　卓赫英盯著前來的這個清俊的青年，看了一會兒。

　　才有些猶猶豫豫地開了口，「你……小旌兒？」

　　卓雲旗的眼睛都瞪大了，這個稱呼，已經多久……多久都沒有聽到過了啊。

　　他的名字，父親當初就是取自『旌旗』這個詞。

　　但除了父親，也就隻有九叔會這樣叫他。

　　父親過世了，九叔也戰死之後，便再沒人這般叫過他了。

　　卓雲旗腳步都加快了不少，他快步走了上去。

　　一句話都沒有說，直接到了卓赫英的面前，然後用力擁了擁他。

　　卓雲旗的聲音都有些止不住的哽咽，「太好了……」

　　卓雲旗喃喃重複著，「太好了……你沒死，真是太好了。」

　　卓赫英也有些感慨，伸手在卓雲旗的背上，輕輕拍了拍，感嘆道，「你長大啦。」

　　「是啊，都長大好些年了。」卓雲旗沒忍住問道，「您怎麼才回來……九叔。」

　　「出了些岔子，總之……說來話長。」卓赫英長長嘆了一口氣，然後才說道，「是了，能領我進去麼，我有急事，要找小芸兒。」

　　卓雲旗知道，九叔話裡這小芸兒，指的是九嬸。

　　九叔九嬸素來感情就好，琴瑟和鳴，非常恩愛。

　　也是因此，當初九叔戰死的消息傳回來的時候，九嬸恨不得跟著去死，要不是還有兩個孩子……但儘管如此，她整個人熬得也像是死過一回似的。

　　卓雲旗連連點頭，說道，「我帶您去！九嬸瞧見您回來，肯定會非常開心的，當年……您戰死的消息傳回來時，九嬸差點就要殉了你，要不是施然和小淮還小……」

　　卓赫英這些天來，一直因為兒女的事情而憂愁。

　　其實不太往妻子這邊想。

　　此刻，聽到卓雲旗這話。

　　隻一瞬間，卓赫英就覺得，心裡像是被鈍刀子刮過似的，一陣陣的疼！

　　卓雲旗高興得很，和守衛打了招呼之後，就領著卓赫英一路進去。

　　邊朝著卓府而去，還邊說著很多事情。

　　包括卓施然的很多事情。

　　雖然很多部分，卓赫英已經從小淮那兒聽過一遍了。

　　但小淮因為心疼姐姐，說得多的都是這些年姐姐如何辛苦。

　　姐姐為了保護他和娘親，這些年遭了什麼罪。

　　聽得卓赫英心疼無比。

　　而眼下，卓雲旗的立場和視角卻不一樣，因為他還沒來得及看到卓施然受過的那些罪。

　　他來的時候，卓施然在京城，已經很厲害了，已經是大家口中的卓九姑娘了。

　　所以卓雲旗看到更多的，都是卓施然如何大殺四方。

　　於是卓雲旗說的都是這些。

　　如果說卓淮說的那些，讓卓赫英無比心疼，再聽到卓雲旗說的這些，就讓卓赫英心裡很是驕傲。

　　但驕傲過後，帶來的是更大的心疼。

　　因為作為一個父親，更清楚，一個沒了父親庇佑的女兒，在這樣的世道下，要獲得今天這樣的成就和聲名，需要怎樣的努力，需要經歷怎樣的磨難。

　　卓赫英說道，「是我對不起她，我這輩子都對不起我的妻兒。」

　　卓雲旗聽到九叔這話也太自責太悲觀了，趕緊勸道，「也不是您的錯，您當時情況肯定也不好，不然肯定不會不回來的。」

　　卓雲旗話裡給卓赫英找補著，然後才隨口問了句，「九叔這些年都在哪兒？過得還好嗎？」

　　卓雲旗其實內心裡是覺得，九叔這些年應該是在什麼地方，自己過得也不好，所以也沒能回來。

　　人總是會在心裡為別人找借口。

　　但卓赫英苦笑了一聲，卻並沒多說，隻說道，「先回去吧，回去再說，我有要緊事情要同小芸兒細說。」

　　卓雲旗很快就帶著卓赫英回了卓家，進了卓府之後，其實一時之間都沒人認出卓赫英來，隻當是五長老卓雲旗的客人。

　　畢竟現在卓雲旗一直管著卓家生意，再加上，卓雲旗以前去南境遊歷過，所以他領著個穿著像是南境那邊風格款式的客人回來。

　　眾人也沒有覺得不合理的。

　　沒有人多想。

　　卓赫英也都沒有多想，因為事情很急，他很趕，一路狂奔回來，跑死了幾匹馬，根本沒有功夫多想什麼。

　　直到，集雅苑就在前方不遠處了。

　　卓赫英心裡才猛地湧起來了一些無處躲藏的……近鄉情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