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人，光是聽名字，應該就不是什麼很好接受的選擇。

　　但是人都是這樣，容易被拆窗效應所劫持。

　　雖然蠱人也不是什麼很好接受的選擇，但在死亡面前，似乎也就變得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

　　掌櫃幾乎是忙不疊地點頭，連聲說道，「蠱人！我願意成為您的蠱人！」

　　陽城畢竟是靠近南境的城鎮，所以對於蠱毒也都多少清楚。

　　所以也就大概清楚，雖然蠱毒非常兇，但這些蠱師若是在自己養的蠱人身上放蠱，都不會真正置其死地，所以通常情況下，都是會受些罪，但不至於要命。

　　班昀原本情緒很不好，不難看出來。

　　但在掌櫃這麼忙不疊地點頭之後，他情緒似乎稍稍緩和了些許。

　　掌櫃隻見他手中的蠱印，就朝著自己印了過來。

　　雖然心中怕極，但也不敢亂動。

　　隻覺得後頸像是被什麼東西細刺了一下似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苦楚。

　　「行了，本尊還有事情要去做，便先這樣吧。」班昀淡聲說了句，「你老老實實的，便生命無虞。」

　　說完這句，他便離開。

　　掌櫃一下子就軟到了地上癱坐著，差點快要尿出來了。

　　此刻才後知後覺反應了過來，深吸了一口氣，想起了班昀臨走之前的那句話裡的自稱——本尊。

　　就掌櫃對萬毒谷的了解而言，整個萬毒谷，便隻有一人敢這般自稱『本尊』，那便是——萬毒谷主班昀。

　　剛才那人，竟然是萬毒谷主！

　　掌櫃心中害怕的同時，又有些樂觀地想到，能給萬毒谷主當蠱人可能也沒什麼不好的。

　　何老爺費了那麼大的力氣，去巴結上水雲宗，每年不少向水雲宗上供。

　　雖說得了些庇佑，但付出和收入其實並不能成正比。

　　而說不定他給萬毒谷主當蠱人，能得到的優待會更多也說不定。

　　思及此，掌櫃又忍不住想到，如果說剛才那人……竟是萬毒谷主班昀的話，究竟是何人，竟敢在與萬毒谷主的連音中說話如此不客氣，如此睥睨狂妄？

　　恐怕隻能說是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上更有厲害人！

　　「掌櫃的！」有旅店夥計趕緊從後院迎了上來，看起來有些小心翼翼，有些未退去的恐懼，小心問道，「您還好吧？」

　　掌櫃正色，「沒事。」

　　「那您還要不要去何府向老爺彙報？」夥計小聲問道。

　　掌櫃的臉色沒有太多變化，隻不過眸光不著痕迹地閃動了一下，然後說道，「不，不去了。」

　　這邊的事情自會有人去向何老爺彙報，無需他來這般主動。而且他也擔心自己要是說了什麼話，得罪了班昀，那才是得不償失。

　　……

　　而另一頭，卓施然一路朝著水雲宗的方向而去。

　　「姑娘，從陽城出來之後，繼續趕路，腳程快一些的話，不用一日，就能夠抵達水雲宗所在的雲城地界了。」廉貞驅馬到了卓施然乘坐的馬車車窗旁來，低聲同車裡的人說著。

　　嘎吱一聲，馬車窗被推開一道縫，露出少女巴掌大的小臉兒來。

　　「那便這個速度就行，爭取入夜前抵達雲城地界。」卓施然吩咐道。

　　「遵命。」廉貞應道。

　　卓施然看了他一眼，「你們怎麼樣？能不能行？」

　　廉貞心有感激，知道主子是在關心他們幾個的身體狀況，畢竟在被她收編之前，他們才剛剛經受過何志遠的虐打。

　　「主子醫術卓絕，用藥更是如神，屬下們早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主子儘管放心，屬下們絕對不會耽誤主子的正事兒。」廉貞沉聲說道。

　　他也已經從振江的口中得知了主子此行的目的和因由，自然完全能夠理解主子的心情。

　　卓施然點了點頭，「嗯，那就好。」

　　她眸光略略往後邊兒的方向瞥了一眼，淡聲同廉貞說道，「歸根結底，你們才是我的人，而我素來對自己人都還可以。所以如果你們有什麼不好，不用死撐。」

　　卓施然笑了笑，「麻溜地滾上馬車去歇著，讓馬車上那些傢夥下來跟著車跑就行。」

　　廉貞闆正嚴肅的臉上，都因為主子這句話而鬆動了幾分，露出些笑容的痕迹來。

　　「知道了，屬下們不會死撐的。主子放心。」

　　卓施然也就沒再多吩咐什麼，一頭紮進了空間裡去。

　　說實話，她忙得很。

　　靈泉空間裡，班昀給的那個蠆盆，被她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蠆盆是漆器工藝的，所以外面的花紋非常漂亮，而且再結合上它的用途，這原本顯得漂亮的花紋，就更是多了幾分詭譎和神秘的味道在裡頭了。

　　先前卓施然也就一直在空間裡鼓搗這個蠆盆。

　　方才隻不過意識出去與廉貞說幾句話的功夫，意識再回到空間的時候，就能夠看到盆子裡的蠱蟲已經有了肉眼可見的變化！

　　「速度可真夠快的啊。」卓施然嘖了一聲。

　　而就在這盆子邊，齊刷刷七隻肉糰子，扒在蠆盆邊上，一雙雙烏溜溜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盆子裡的蠱蟲看。

　　如果它們的眼睛會說話的話，它們此刻眼神裡的情緒應該是……垂涎欲滴吧。

　　「瞧把你們給饞得……」卓施然無奈道。

　　紅豆糕甚至連說話的聲音裡，都帶著些吞口水的感覺在裡頭了，聲音裡充滿著渴望，「主、主人……可以吃了嗎？我感覺它們，已經很肥了啊。」

　　卓施然無奈道，「我感覺你們也已經很肥了啊。怎麼還光想著吃……你們難道不是同類嗎？我以為你們對同類會仁慈一點兒。」

　　紅豆糕說道，「主子，你得想想我們是怎麼走到今天的，所以又哪裡存在什麼仁慈，我們七個能夠這樣和平共處，都是因為你的緣故……」

　　紅豆糕這話，卓施然聽了覺得也挺有道理。

　　的確，它們作為那麼厲害的牽絲蠱，本來當初就是像蠆盆裡這些蟲子一樣，從這樣的環境裡廝殺出來的。

　　不斷強化不斷進化，才有了現在的它們。也難怪它們看到蠆盆裡的蠱蟲，隻有食慾。

　　因為它們當初一起在蠆盆裡就不是什麼並肩合作的夥伴，而是要麼你吃我，要麼我吃你的弱肉強食的食物鏈罷了。

　　所以眼前蠆盆裡這些傢夥，在它們看來，也不過就是味道更好的食物罷了。

　　「吸溜——」

　　卓施然甚至聽到了吸口水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