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路不算長。

　　莫念初的掌心卻在冒著汗。

　　顧少霆和院長在聊著莫韜的情況，似是感應到了她的緊張，自然而然地，把她的小手握進了自己溫暖乾燥的掌中。

　　「他現在可以自己進食，有時候還能看一點書，大部分時間都很安靜，最令人欣喜的是，他大多部分的情況下，可以跟人正常交流。」

　　院長聊到莫韜的情況，透著激動，「顧先生，不得不說，你從國外購買的特效藥，療效奇特，我們醫院也正在向上面申請一部分費用，用於引進這種藥物，用來治療這種類似的病人。」

　　院長侃侃而談。

　　一行人，一路直行，很快就來到了病人的房間。

　　「莫韜。」院長推開門，沖關那抹背影，喚了名字。

　　正對著窗戶發獃的男人，聽到聲音，緩緩地轉動腦袋，望了過來。

　　當莫念初的眼神與他碰撞到一起時，他的唇微微動了動，眸底瞬間紅透，「姐，姐。」

　　「阿韜。」莫念初快步走過去，把他抱住了，「想姐姐了是不是？」

　　「嗯。」

　　他像個孩子一樣的，被莫念初抱著，眼神中充滿了安全感。

　　莫念初看著莫韜，從眉眼到嘴唇，甚至臉上的每處，她都看得仔細。

　　莫韜比先前見時，胖了一些，頭髮也長了一些。

　　但是很乾凈，被照顧得很好。

　　「阿韜，想不想跟姐姐回江城？」

　　「想。」他看著莫念初眼裡的淚花，擡手幫她拭掉眼裡淚，「姐姐不哭，我很好的。」

　　她相信。

　　她相信他真的很好。

　　「那你還記得他嗎？」莫念初指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顧少霆。

　　她以為，在莫韜恢復了一些清醒後，會對顧少霆是恐懼的。

　　但他的眼神卻平淡如湖。

　　「他是哥哥，哦不，是姐夫。」

　　莫韜似乎對過去那段慘痛的回憶，已經忘卻。

　　忘了就忘了吧。

　　這樣，他才不會陷入痛苦當中，隻記得美好，何嘗不是一種幸福。

　　「他帶你看過螢火蟲，記得嗎？」

　　「記得，螢火蟲很漂亮。」莫韜唇角微微上揚，看向顧少霆的目光中也透著善意。

　　顧少霆並沒有上前。

　　就那麼不近不遠的望著。

　　院長輕觸了一下他的胳膊，叫他出去，說了幾句。

　　「其實他的記憶是有一陪分缺失的，我們專業上叫做痛苦遺失症，他會選擇性的忘記對他來說，最痛苦的那些記憶，是一種逃避行為，但，這對他病情的恢復卻很好的，不要試圖去喚醒他的那些回憶。」

　　顧少霆明白。

　　他點頭，「如果一直不給他刺激，那他是不是一直跟平常人是一樣的？」

　　「顧先生，莫韜這輩子都無法達到一個正常成年人的智力水平了，不過好好的休養治療的話，十四五歲的智商還是可以達到的，溝通不成問題，不傻。」

　　這已然是最好的結果。

　　顧少霆能接受。

　　「那我們去辦理一下他的出院手續吧。」顧少霆說。

　　院長做了個請的手勢，「跟我來吧。」

　　莫念初和莫韜聊著天。

　　其實，她知道想讓莫韜恢復到跟正常人，那是強求。

　　但是現在，他可以跟她很好地講話，她已經滿足了。

　　「以後就跟姐姐生活，好不好？」她握著他的手，已經做好了照顧他一輩子的準備，「姐姐還有兩個孩子，你會喜歡他們的。」

　　「姐姐，你都有寶寶了？」莫韜的眼中是抑制不住的興奮，「我可以見到他們嗎？」

　　「當然可以啊，回江城就可以見到。」

　　莫韜興奮地拍手，「我當舅舅了。」

　　她撫著他的頭髮，滿眼都是心疼和欣慰，她的家人，隻有莫韜一個了，以後，她不會再讓他孤單，受委屈的。

　　顧少霆辦理完出院手續時，莫念初已經收拾好了莫韜的東西。

　　她推著莫韜的輪椅，從病房裡走出來。

　　陽光很好，風很冷，她擡手給他系好了圍巾，婉然一笑，「咱們回江城。」

　　「嗯。」莫韜點頭，滿眼的期待。

　　回程的路上。

　　顧少霆在前面開車。

　　莫念初握著莫韜的手，坐在後排，跟他聊著天。

　　突然，一隻手伸到了前面的駕駛室，「姐夫，你喝水。」

　　莫韜拿了瓶礦泉水遞給顧少霆。

　　顧少霆伸手接了過來，「謝謝。」

　　「姐夫，以後我要住到你們家裡，給你添麻煩了。」

　　顧少霆驚訝於他還能表達這樣的話，一時不知該高興，還是該欣慰，「不麻煩，我們都是一家人。」

　　「我不白住，我可以幫家裡幹活的。」

　　莫念初笑著，「家裡有人幹活，你就照顧好你自己就行了。」

　　「我有力氣。」莫韜拍拍兇。

　　「莫韜，回到江城，咱們得先治你的腿，等把你的腿治好了，你可以幫家裡幹活。」顧少霆說。

　　莫韜得到了認可，很開心，「謝謝姐夫。」

　　從豐城回到江城。

　　顧少霆直接開車去了顧氏旗下的醫院。

　　顧少承看到莫念初推著莫韜過來，忙迎了過去，「嫂子，這誰啊？」

　　「這是我弟弟，莫韜。」

　　顧少承看向顧少霆，一臉懵，「……」

　　顧少霆解釋說，「過來給他治腿的，通知一些各個科室，研究一下治療方案，你去給他辦理一下住院手續。」

　　顧少承還是一臉懵。

　　「哥，他腿……」

　　「你又不是治腿的醫生，不用你管。」顧少霆嫌棄地擡起手指，指向住院處，「先去辦理住院，快點。」

　　「哦，知道了。」

　　辦理完住院。

　　莫韜住進了普通病房。

　　顧少霆是想讓他住VIP的，莫念初拒絕了。

　　顧氏旗下的這家醫院，本來就是私立醫院，普通病房的條件很好，沒必要非得住什麼VIP。

　　一切安排妥當後。

　　莫念初才騰出空來，跟顧少霆說上幾句，「這幾天，反正我也不上班，我就在這兒照顧他吧。」

　　「醫院裡有專業的護工，我已經跟莫韜講好了，他也同意，你要不放心，可以每天過來看看他，天天照顧就不必了，搞垮了自己，得不償失。」

　　他知道莫念初的心情。

　　輕輕的，他執起她的手，「你放心，我會讓醫療團隊，盡全力為他治腿的。」

　　莫念初掀起眸子，眼中儘是對他的信任，「嗯。」

　　「你可以放心把莫韜的事情全部交給我，到時我會還一個全新的他，給你。」

　　他的說得極為認真。

　　像是下了某種決定一般。

　　莫念初知道他的壓力很大。

　　對於莫韜，他的虧欠比她的多的多。

　　「你也別有太大的壓力，他的腿受傷那麼多年，如果沒有好的治療效果，我也能接受的。」

　　「一定會好起來的。」他輕輕地抱住了她，像是給她承諾一般，「相信我。」

　　莫念初在他的懷裡點頭，「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