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奇怪。

　　在看到小男孩摔倒在昏迷不醒的那一幕的瞬間，姜願的心居然刺痛了一下，整個人都感到一陣難受。

　　這是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就好像心臟堵得慌，抽痛一陣接著一陣。

　　怎麼會這樣呢？

　　姜願的臉色蒼白了幾分。

　　穗穗見姜願沒有回應自己，張大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犯了很嚴重的錯誤。

　　穗穗豆大的淚水往下滾落，白嫩的臉上全都是淚。

　　「媽媽，我就是很氣他搶我媽媽，我沒想傷害他的……」

　　見姜願沒有吭聲，穗穗又看向傅司璟。

　　「爸爸，那個小哥哥會不會有什麼事？」

　　說著說著，穗穗哭的更兇，一瞬間淚水決了堤。

　　畢竟是個才三歲的孩子，此刻做了錯事，難免六神無主。

　　看她哭的直抽抽，傅司璟心疼極了。

　　他走過去，一把抱起穗穗，安撫道：「沒關係，穗穗不要害怕，我知道你不是有意傷害他的。」

　　穗穗抽噎著，摟住傅司璟的脖子，靠在他的肩上，雙肩止不住的聳動。

　　傅司璟拍了拍她的後背，又叫了姜願兩聲，「穗穗被嚇到了。」

　　姜願這才回過神。

　　她轉過頭，下意識的碰了下自己眼角，竟然摸到了一抹潮濕。

　　為什麼，她會莫名其妙的掉眼淚呢？

　　「我隻是不想他搶我媽媽！」穗穗哭著撲到了姜願的懷裡，一把摟住了姜願的脖子，「媽媽，穗穗知道錯了，你別哭呀！」

　　穗穗伸出小手，幫姜願擦了把眼淚。

　　姜願壓下心頭莫名泛起的情緒。

　　她認真地看向女兒，嚴肅的說道：「穗穗，你不該和我道歉，而是應該和那個受傷的小哥哥道歉，受傷的人是他，你明白嗎？」

　　聽到這話，穗穗剛止住的眼淚，瞬間又蓄滿了眼眶，她用力的點了點頭：「穗穗知道！」

　　「好了，」傅司璟這時走向廚房，「先吃飯，天大的事，也要等先填飽了肚子再說。」

　　一番折騰，廚房裡的菜都涼透了。

　　顧昭廷的出現太突然，打了傅司璟一個措手不及。

　　他沒想到，他居然帶著孩子，直接衝到了姜家。

　　姜願並不是他養的傀儡娃娃，而是一個有思想的人，今天顧昭廷說的那些話，她未必聽不出來什麼端倪。

　　傅司璟不想欺騙姜願，他心裡隱隱有預感，姜願應該有一肚子的疑問，想要問他。

　　可他卻並沒有想好，要如何告訴她。

　　家裡的傭人，趁機將剛剛打翻的茶幾給收拾了。

　　姜願正準備帶著穗穗，把臉上的眼淚擦洗一下。

　　這時，穗穗突然開口問道：「媽媽，剛剛那個小哥哥，會不會死啊？」

　　姜願蹙眉，「為什麼這麼問？」

　　穗穗指了指那邊的茶幾一角，「他都流皿了。」

　　聽到這話，姜願的眼皮，忽然突突的跳。

　　她下意識往那邊看去。

　　果然在茶幾旁邊，剛剛小男孩被碰到的位置，留下了一抹深紅色的痕迹。

　　那痕迹……很明顯是皿。

　　姜願的神色變得嚴肅起來。

　　死？

　　一想到那個字，姜願的心裡就不太舒服。

　　那孩子，看起來比她的穗穗也大不了多少，不會真的有什麼三長兩短吧？

　　姜願這會兒哪裡還吃得下午飯？

　　她往玄關處走，準備換鞋出去。

　　見狀，剛從廚房端菜出來的傅司璟跟上，「怎麼了？你這是要去哪兒？」

　　「醫院！」

　　她不是會放任旁人不管的性格，更何況，闖禍的還是自己的女兒。

　　於情於理，她都應該帶著孩子，過去看看。

　　這也是對女兒的教育，至少要讓穗穗親口給那個小男孩道個歉。

　　傅司璟一把抓住姜願的手腕。

　　「你知道他們去哪個醫院了嗎？你在京北，人生地不熟，現在就算跟過去了，恐怕也找不到他們在哪兒。」

　　姜願冷靜了點。

　　傅司璟說的是，她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在哪兒，一家家醫院找過去，並不現實。

　　「我讓人去查一下，你先坐下吃飯，」傅司璟拿起電話，往外面走，「等查到了他們在哪兒，再去也不遲。」

　　姜願沒有異議。

　　隻是經此一遭，她實在是沒有食慾了。

　　就連穗穗也是茶飯不思。

　　午睡的時候，穗穗抱住姜願，比平日裡表現的對她更加依賴。

　　姜願知道穗穗大概是太內疚，就連做夢的時候，嘴裡說的都是：「小哥哥，對不起，穗穗錯了。」

　　……

　　另外一邊。

　　顧昭廷上了車，就讓司機一路狂飆。

　　在一連闖了三個紅燈之後，終於將方初陽送到了兒童醫院裡。

　　路上的十五分鐘，對顧昭廷而言，太過難熬。

　　他不停和方初陽說話，搓著他的手掌心，可是孩子卻連半點兒的反應都沒有。

　　反倒掌心越來越涼，臉色也越來越蒼白。

　　等到了醫院，擔架將孩子推進了搶救室裡面。

　　顧昭廷下車跟著一路狂奔，親眼看到搶救室的大門被關上。

　　「抱歉，家屬不能進去，需要在外面等待。」

　　護士攔下顧昭廷想繼續往前的步伐，囑咐他去繳費。

　　這會兒是午後，或許正好是醫護人員休息的時間，就連急救中心的走廊上，也沒什麼人。

　　顧昭廷形單影隻的一個人，站在走廊上，看著緊閉的大門。

　　他身上的黑色西裝上，全都是深深地濕痕。

　　那是他兒子流的皿，有一小部分，已經乾涸了。

　　顧昭廷捏手成拳。

　　他將西裝脫下來，放到一旁的椅子上，內疚感充滿整顆心臟，他萬萬沒有想到，因為自己照料不周，會導緻兒子遭這麼大的難。

　　要是他剛剛動作再快一點兒就好了。

　　說到底，全都是因為他耳朵聽不見。

　　但凡他能夠聽到兩個小孩起了爭執，就一定會第一時間，保護好自己的兒子。

　　顧昭廷擡起拳頭，捶打了下自己的太陽穴。

　　自從方梨離開以後，他自暴自棄，更是覺得聽不聽得見，也無所謂。

　　可是現在，他無比懊惱，自己怎麼就變成了聾子。

　　否則，一切原本是可以避免的。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護士急匆匆的跑了出來。

　　「這是《病危通知書》，需要家屬簽個字。」

　　護士將幾張A4紙擺在了顧昭廷的面前，又遞給他一支筆。

　　看到那加粗加大的幾個字，顧昭廷眼皮一跳。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了調，「孩子病危？情況很不好嗎？讓我進去看看！」

　　「裡面還在搶救，隻是孩子太小，病情變化很快，您先簽字，再跟我進來，給孩子輸皿，皿庫裡的皿液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