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未落，鄰座突然爆發的對話強行插入了這片尷尬的沉默。

　　四個衣著光鮮的年輕人正圍住童子季，水晶吊燈映得他們腕間的限量手錶忽明忽暗。

　　梳著狼尾頭的青年用銀叉敲擊香檳杯：「童少瞞得夠深啊！麗晶酒店的VIP管家說您最近包了三天五星級套房？」

　　童子季慵懶地晃著威士忌杯，琥珀色液體在冰球上撞出細碎漣漪：「你們幾個八卦精，連我助理小紅都收買了？」

　　他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幾分曖昧，「其實……」突然的停頓讓整桌人屏息凝神。

　　沈景斌的叉子懸在半空，糖醋小排的醬汁滴落在骨瓷盤上。

　　王蓉看見這個細節，纖長的睫毛微微顫動，她當然聽得出那些隱晦的葷話，隻是沒想到有人會在大庭廣眾下如此放肆。

　　「上周我專程去了趟深市。」童子季突然提高聲調，指節敲在紅木桌面上，「有位隱世國醫傳人，隻用三根銀針就疏通了我的任督二脈。」

　　他故意停頓，欣賞著同伴們瞠目結舌的表情，「當晚試藥時，那位模特出身的姑娘哭著說要去申請工傷賠償呢。」

　　「該不會用了違禁品吧？」有人脫口而出。童子季掏出鎏金名片夾，抽出一張泛黃藥方晃了晃：「正宗古法炮製的鹿茸皿竭丸，現在黑市已經炒到五位數了。」

　　他意味深長地看向沈景斌的方向，「聽說……最近拍賣行有批珍貴藥材？」

　　王蓉突然劇烈咳嗽起來，翡翠耳墜在頸間亂晃。她

　　慌亂抓起檸檬水杯，卻碰倒了鹽罐，雪色晶體在黑色大理石桌面蔓延成星圖。

　　沈景斌急忙起身攙扶，餘光看見童子季正對著他們舉杯示意，嘴角噙著若有似無的笑意。

　　童子季鼻腔裡發出輕蔑的哼聲，譏諷地看著對方：「當煒哥是萬靈丹？你又不是沒試過那玩意兒……」

　　年輕人抓了抓後頸髮根，耳尖泛紅嘟囔：「好像是不太行……」

　　「告訴你，老神醫給我開的純草本配方，零副作用。人家拍兇脯保證，連服三周期絕對斷根。」童子季得意地揚起下巴，活像這秘方是他親自研發的珍寶。

　　「當真？神葯叫啥名？」青年頓時兩眼放光，這可不就是圈裡人求之不得的救星麼。

　　「猛龍丹。」童子季突然斂了笑意，一字一頓報出這三個字。

　　王蓉指尖微顫，茶杯險些脫手。這名字她再熟悉不過，方濤當年總在她面前炫耀的獨門秘方。此刻她才驚覺，原來那人從無倦態的秘密全藏在這藥名裡。

　　「猛龍丹？」沈景斌無意識地重複著，喉結滾動的聲音清晰可聞。

　　王蓉嫌棄地掃了他一眼，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童少別賣關子，這寶貝哪兒能弄到？」有人急不可耐地探身追問。

　　童子季神秘兮兮壓低聲音：「唐家葯業馬上要量產，不過嘛……」故意拖長尾音，滿意地看著眾人屏息凝神，「今天拍賣會就有顆樣品丹。」

　　「當真？消息靠譜？」幾個聲音同時炸響，沈景斌攥著椅背的手背青筋凸起。

　　自打半年前開始力不從心，他暗地裡不知試了多少法子，此刻就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有人按捺不住好奇，壓低聲音追問。

　　童子季神秘一笑，舉杯岔開話題：「規矩擺在這兒，咱們還是喝酒助興，預祝各位下午旗開得勝……」

　　玻璃杯相碰的脆響中，沈景斌分明捕捉到對方藏在尾音裡的深意。

　　這位商界新貴不動聲色地翻開菜單，轉頭對鄰座輕聲道：「王小姐不必客氣，這家餐廳的藍鰭金槍魚刺身很值得一試。」

　　王蓉勉強扯了扯嘴角，銀質餐具在指尖轉了兩圈，終究還是擱在了描金骨瓷盤邊。

　　自那紙離婚協議簽下後，二十八天零七個小時裡，某種不安如同藤蔓在她心底瘋長。

　　每當午夜驚醒，總恍惚看見唐家集團實驗室透出的燈光，若猛龍丹當真問世，自己錯失的恐怕是改寫時代的機遇。

　　沈景斌的視線在女伴纖細的脖頸流連，盤算著等拿下配方，非得讓你見識真正的男人威風。腕錶指針滑向兩點整時，拍賣廳水晶吊燈次第亮起。

　　工作人員早已將現場恢復如初，唯有空氣裡殘留的檀香，見證過上午那場戲劇性的交鋒。

　　此刻滿場暗流湧動，上百雙眼睛追著那個哼著小調晃進來的身影，方濤隨手轉著拍賣槌，牙籤在唇邊翹起微妙弧度。

　　唐心怡揉了揉太陽穴，展商名錄上趙家的燙金徽標格外刺眼。為拓展人脈來鳳城，卻不料反與省城望族結下樑子。

　　貴賓席空著的三號位格外醒目，據說葉家千金自清晨那場1.8億的鬧劇後，至今仍反鎖在五星級套房不肯露面。

　　當拍賣師揭開紅綢，展櫃裡的羊皮古卷引得滿場騷動。

　　沒人注意到角落裡的王蓉突然攥緊了手包，泛黃的紙張上，某個篆體印章竟與記憶中離婚證上的私章如出一轍……

　　拍賣會前半程波瀾不驚，直到主持人手持金槌高聲宣布：「現在進入萬眾期待環節，三件壓軸珍品即將揭曉。」

　　整個會場如同被點燃的火藥，此起彼伏的歡呼聲夾雜著口哨聲，童子季身旁的富少們興奮得幾乎要跳上座椅。

　　唐心怡突然想起什麼，轉頭看向身旁漫不經心啃蘋果的方濤：「那些神秘拍品裡……真有你說的猛龍丹？」

　　「糾正一下。」方濤隨手將果核投入五米外的垃圾桶，「是唐家醫藥即將上市的新葯原漿，可不是我私人捐贈的。」精準的拋物線在空中劃出完美弧度。

　　「你存心讓我當笑柄？」唐心怡纖指捏皺了拍賣圖冊，鄭栗立刻幫腔：「拿藥丸子當慈善拍品？你當這是江湖郎中的地攤？」

　　方濤笑而不語，目光投向展台。此時聚光燈驟然亮起，主持人聲如洪鐘：「首件神秘拍品，由深市唐家集團提供的猛龍丹原漿！」

　　全場彷彿被按下靜音鍵，連侍者端著的香檳杯都停在半空。

　　唐心怡感覺心跳聲在耳膜炸響，這種詭異的寂靜比噓聲更讓人窒息。

　　終於，後排傳來破鑼般的嗤笑：「唐家這是窮到賣葯救急？」

　　沈景斌身旁的跟班突然起立叫嚷，臃腫的沈少爺頓時面色鐵青，他可是暗地裡備足了競拍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