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心照不宣
場下頓時噓聲四起,前排老者拄著拐杖起身怒斥:「東瀛豎子安敢妄言,若非方醫生妙手,那嬰孩早被你紮成殘廢。」
杜回春拂袖冷哼,紫砂茶盞在案幾上震出脆響:「好個三局兩勝,老夫倒要看看你第三局能拿出什麼花招。」
「某些人的作風真是讓人開眼界啊。」觀眾席裡突然爆出嘲諷聲。
「現在才看清嗎?他們祖傳的品性早刻在骨子裡了。」立即有人高聲應和。
現場頓時炸開鍋,前排的白髮老者拍著椅背嚷道:「勝負已分還比什麼?趕緊宣布方醫生勝出,看那跳樑小醜能耍什麼花樣。」
「偷學幾招岐黃之術就敢班門弄斧,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穿唐裝的中年醫師氣得山羊鬍直顫。
不隻是醫學院學生,連各城代表都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現場呈現一邊倒的態勢。方濤目光如炬掃過對手,氣定神閑道:「既已平局,不妨戰至終章,定叫你心服口服。」
一拓苟失鐵青著臉冷哼著揚起下巴:「這次由你先選病例。」
方濤剛轉身看向候診區,李教授突然起身喊道:「謝主任自願配合診治。」隻見謝天幹局促地整理著白大褂下擺,慢吞吞往診台挪步。方濤眼底閃過精光,微微頷首:「就這位。」
他早注意到謝主任面色暗沉印堂發黑,隱疾隨時可能發作。這種危急病症最考驗醫者功力,正合他意。
一拓苟失草草打量謝天幹後,轉身準備挑選自己病例。突然觀眾席後方傳來騷動,四名青年手忙腳亂擡著擔架衝上舞台,中間蜷縮著個哀嚎不斷的病患:「救命啊...要疼死了...」
J國醫師眼睛發亮指向擔架:「就這個。」
方濤瞥見擡擔架者僵硬的步伐,心中冷笑,果然藏著後手。他不動聲色指揮道:「平放在診台左側。」
當擔架落地瞬間,方濤指尖在他腰間輕輕拂過,佯裝檢查狀:「此乃上行性惡疾,若痛感漫至心脈,神仙難救。」話音未落,病患突然渾身抽搐,額頭瞬間沁出豆大汗珠。
診堂內突然炸開一陣刺耳的笑聲,幾名青年互相推搡著幾乎直不起腰。領頭的松本捂著肚子拍打桌面:「枝川前輩!這庸醫居然咒你活不過三天。」
方濤退回檀木診台後,目光平靜地注視著蜷縮在地的異國患者。
此刻枝川翔太的慘狀令人心驚,原本紅潤的面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灰白,浸透汗水的和服布料緊貼在地磚上,十指痙攣著抓撓出數道白痕。
「別演了枝川君。」渡邊擦著眼角笑出的淚水,「不是說好裝個胃疼就起來拆穿他嗎?」然而回應他的隻有斷斷續續的哀嚎,榻榻米上的身軀突然劇烈抽搐,後腦勺「咚」地撞上青銅香爐。
觀診席頓時騷動起來。前排戴眼鏡的女生突然拍案而起:「這是連環套!先假病污衊誤診,再當眾揭穿羞辱。」她顫抖的手指幾乎戳到評審團鼻尖,「當年盧溝橋事變不也是...」
「肅靜。」主審官重重敲響驚堂木,卻壓不住此起彼伏的斥罵。角落裡幾位白髮老者搖頭嘆息:「競技場變成戲檯子,醫道尊嚴何在啊。」
渡邊慌忙俯身攙扶同伴,指尖剛觸及對方腕部便觸電般縮回,那皮膚表層竟泛著詭異的青灰色,汗液黏膩得像是屍油。
當枝川布滿皿絲的眼球突然暴凸,他終於意識到事態失控,母語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何でこん?」
這句驚慌的日語如同火星濺入油鍋,整個禮堂瞬間沸騰。十幾個藥學院學生翻過圍欄就要衝上診台,安保人員組成的人牆在聲浪中搖搖欲墜。
唯有事件中心的方濤依舊端坐如鐘,修長手指輕輕摩挲著紫砂茶盞,彷彿周遭混亂不過是戲台上的鑼鼓點。
在他沉靜如淵的注視下,枝川的慘叫聲正沿著任脈走向逐漸下移,此刻已蔓延至氣海穴附近。
「這也太離譜了吧,怎麼能這樣安排?」
「我看那傢夥不像是演的,好像真疼得不行。」
「疼死也是自找的!誰叫他心術不正?換我肯定不救。」
學生們七嘴八舌議論著,巴不得他當場遭報應。
診脈台那邊,一拓苟失剛給謝天幹把完脈,推了推眼鏡說道:「您這身子骨硬朗著呢,就是肝膽系統有些失調。我開個方子調理五天,保證藥到病除。」
謝天幹緊張地壓低嗓音:「不會發展成面癱或者偏癱吧?」
「您多慮了。」一拓失笑搖頭,「您說的那是中風癥狀,您現在好端端的怎會突然發病?」
「我就說嘛,果然那小子在唬人。」謝天幹長舒一口氣,盯著對方開方子的手,暗自盤算要看看這位異國名醫的用藥思路。
「求您,救救我。」
另一邊,枝川像條擱淺的魚在地上扭動。此刻痛感已蔓延至腰部,想起方濤說的「過兇必死」,他強忍劇痛爬向診台,額角青筋暴起。
方濤慢悠悠展開針包,捏著金針說道:「先給你紮幾針止疼,但要根治得用特製藥膏。」
「什麼……葯?」枝川牙關打顫,冷汗浸透衣領。
「玄墨膏。」
這陌生藥名讓在場醫師們面面相覷,連杜回春都露出困惑神色。方濤也不解釋,利落下針封住三處要穴,枝川頓時覺得痛感消退大半。
「快,快配藥……」枝川如獲新生般催促。
方濤突然轉頭看向觀眾席:「杜老,借兩位同學幫個忙?」
在眾人不解的目光中,兩名醫學生被叫上台。年輕人湊近聽完吩咐後瞪大眼睛:「您是說,要我們去挖陰溝裡的?」
見兩個醫學生面露困惑,方濤壓低聲音補充道:「去找些墨魚骨粉。」兩人頓時眼睛發亮,強忍笑意點頭應下。他們心照不宣,這位方醫師定是要給枝川下套了。
這正合他們心意,當即快步離開會場。眾人望著年輕人離去的背影竊竊私語,都在猜測「烏金膏」究竟是何物。
此時一拓苟失突然起身,將方箋拍在桌上:「診斷完畢。」謝天幹接過藥方細看,手指微微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