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已經是午休的時間了，但她還是想儘快離開。

　　他們已經分手了，並相約不再見面。今天的會面讓她有點招架不住，她需要回去好好想一想。她低頭伸手按住門把手上，自己也說不清，到底是想走，還是想留。

　　方濤走過去手按在她的手上，這次李煙沒有躲閃。他淡淡說道：「留下來吧，吃了飯再走。」

　　「嗯。」李煙點頭。

　　在一旁裝病的小文，伸長了脖子，看著兩人你儂我儂，郎情妾意的模樣，扁扁嘴心道：差不得行了！你們倆這麼秀恩愛，這是要虐死單身狗的節奏啊！

　　李煙幫忙收拾了碗筷，在樓上擺了一張小方桌。方濤叫外賣也到了，菜色很簡單，跟方濤的手藝沒法比，可是方濤感到胃口大開。

　　三人坐在桌上，一時無話，可是方濤卻時不時和李煙交換一個眼神。這種溫馨曖昧的氛圍很快就被打破了。

　　「大叔！」小文有氣無力地說：「我餓！」她手垂在膝蓋上，一副生無可戀的神情。

　　方濤給她夾菜，可是小文卻不動筷子，繼續用萬念俱灰的聲音說：「我手裡沒力氣。」要不是李煙在身邊，他差點就掀桌子了：你差不多行了，裝病裝出癮了！

　　小文眼睛一眯，好像在說：許你撩妹，就不許我裝病嗎？你要嫌我礙事你直說，方濤回敬了她一個白眼，意思是說：等李煙走了，看我怎麼收拾你。

　　兩人眼神交鋒，你來我往。李煙端起了飯碗：「我來吧！」她給小文喂飯，小文張嘴大口嚼了起來。

　　有小文這個電燈泡在，方濤沒有了和李煙曖昧的機會。一頓飯在小文的白眼中結束。李煙收拾碗筷，方濤走到一邊去打電話。小文病好了，他也該辦點正事了。

　　他給新港市的方老爺子打了電話，電話那頭的老爺子志得意滿，看起來在醫院混得不錯。

　　老爺子仍然一口教訓兒子的口吻：「老子那叫混嗎？老子現在是醫院德高望重的泰鬥級人物，手底下徒子徒孫一大堆。哪個不比你有出息，出來這麼些日子還是個無名無分的神醫。」

　　「我正要和您說這事兒呢！」方濤對老爺子的教訓很受用，老爺子能罵人說明心情不錯，「我在申城開了一家診所，但是我的行醫資格證一直在新港醫院壓著，你幫忙給寄過來。」

　　「早說啊！」老爺子嘆氣，「早知道讓你媳婦兒一塊兒給帶過去。」

　　「什麼！？」方濤有點理解不了老爺子的意思。

　　老爺子清楚明白地又說了一邊：「你媳婦兒，唐心怡找你去了。」

　　掛了電話後，他的聲響引起了小文的注意：「大叔！」

　　方濤指著一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小文乖乖地走到椅子旁邊，卻不肯坐下。

　　他也沒多說，自己坐了下來：「說吧，你這些日子裝病是為了什麼？」

　　小文撅著嘴不說話。

　　方濤拿出手機：「你已經成年了，有些事該自己處理了。」他把手機遞過去，「這是你繼父的電話，他正在給你母親籌備葬禮。如果你願意，你可以跟他一起走。」

　　他想到陳家的狠辣，又補了半句，「申城是個是非之地……」

　　他不想說得太明白，太多事他不知道怎麼開口。小文並不去接手機，神情也變得冷峻起來。方濤從沒見她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小文看著方濤一字一頓地說道：「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方濤心裡一跳。這個小丫頭是個鬼機靈，不知道她又要出什麼幺蛾子。

　　「那天你說，是黃盈害死了我媽！」小文捏緊了拳頭。

　　在小文母親出事前，小文母親其實已經意識到了危險，她囑咐小文要照顧好自己，然後又把名下的資產全部轉移到小文名下。

　　小文大大咧咧不明白母親的用意，但也覺察到母親似乎是在安排身後事。

　　直到方濤發現賓士車下有炸彈，並追上去的時候，小文才發現母親真的是在安排後事。

　　她最初哭得死去活來，並不是裝的，但之後她卻清醒了過來。

　　她清醒之後，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讓她繼續裝睡。

　　那場爆炸太震撼了，這不是意外，是明晃晃的暗殺。

　　一個小女孩一夕之間失去了最親的人，她立刻像個刺蝟一樣自我保護起來。

　　方濤和黃盈窗口聊天的聲音都被她聽在耳朵了，她明白黃盈和陳家有不可化解的仇恨，也隱隱覺得這似乎和母親的死有什麼關係。

　　接著方濤和黃盈決裂，帶著她離開的時候，說出的那句話才讓她明白了一切。

　　方濤對黃盈說：「你要報仇是你的事，但你已經害死了小文的母親，所以請你以後離小文遠一點。」

　　這句話讓小文再次體會到一種心碎的感覺，她甚至覺得留在方濤身邊都是一種危險。她偽裝成一個癡獃病人，其實是在保護自己。

　　這些天她一直在偷偷觀察方濤，看他是不是真心在照顧自己。

　　這些日子的方濤的細心溫柔，讓小文冰涼的心恢復了一些溫暖。她覺得她可以信任方濤，但黃盈卻已經變成了她的仇人。

　　小文扶著椅背，一拳重重砸在上面：「黃盈這個賤人，我不會放過她的。」

　　方濤沒想到小文的心思會這麼深沉，他趕緊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黃盈姐姐，並沒有想要害死你母親。」

　　黃盈雖然有責任，可這件事並不全是她的錯。

　　「你還在替她說話。」小文咬牙切齒，「我就知道，你在這裡開診所，其實就是捨不得她。」

　　小文一句話說穿了方濤的心事。方濤表面上和黃盈決裂了，但其實並沒有真的放棄她。

　　他還信守之前的承諾，在申城留了下來。他始終沒有辦法真的去恨黃盈。

　　「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方濤不打算將小文母親死去的真相告訴她，至少不是現在，「你現在要做的就是離開申城，等你再大一些的時候，我再告訴你真相。」

　　「你還在保護那個賤人。」小文推了一把椅子，轉身向樓上走去。

　　方濤剛剛鬆了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這下更麻煩了，小文這個惹禍精，不看著她，她遲早得捅出大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