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見封行如同雕塑，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己，司九音也沒動作，慢悠悠地將手機放下，微微仰著下巴，氣定神閑地看他。

　　「我……」

　　撞上小姑娘清澈漂亮的星眸，原本就心神不寧的封行，此刻更加不知所措。

　　緊張到，垂在身側的雙手都不知如何擺放。

　　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信息太多，一時無法迅速消化。

　　滿腦子隻有一句話：他有女兒！阿與給他生了個女兒！

　　可就在剛剛，他對她兇，讓她滾出去，還把人關到小黑屋裡……

　　越往下想，封行心裡越是沒底。

　　甚至不敢再直視司九音的眼睛。

　　小黑屋裡，陷入久久的沉寂。

　　空氣中的溫度，彷彿瞬間零下幾十度一般，冷得叫人心毛骨悚然。

　　「洲主這是……想親手弄死我？」

　　見封行不說話，司九音雙手墊在著牆壁，雙腿微微彎曲，站得站得沒個正形。

　　緋色的唇瓣輕勾，齒間溢出一絲漫不經心的話語。

　　聽不出多大的情緒波動。

　　但在這樣的情形下，封行卻頓時變得緊張起來。

　　「不是！」

　　封行急忙否認，上前移動兩步，停在小姑娘面前。

　　之前周身盛氣淩人的氣焰，此刻消失得一乾二淨。

　　雙眸落在司九音身上，眼神殷切，一刻都捨不得再挪開。

　　她真的和阿與很像，尤其是眼睛，完全一模一樣。

　　所以……

　　上次在拍賣會上時，兩人便遇到了。

　　甚至小姑娘還到了家裡，差點見到了阿與。

　　如果當時阿與情緒沒有失控，沒有將她趕走。

　　又或者，他看到口罩下的那張臉，是不是就沒有後面這些事了？！

　　他對她，太兇了。

　　這丫頭肯定恨死他了！

　　「不是！」封行抿了抿嘴，反覆強調，喉嚨滾了滾，低啞出聲，「病床上的人是誰，你早就認出來了，對麼？」

　　「嗯。」司九音看著他，眨了眨眼，並未否認，「認出來了啊。」

　　「……」

　　封行沒想到，她竟然承認得如此直接，哽了下，「那最開始時，怎麼不說？」

　　「鑒定報告沒出來。」

　　司九音老老實實回答，語調輕鬆。

　　封行反應過來，應該是昨晚她讓人送出去鑒定的東西。

　　所以，今天結果出來了？

　　知道阿與是她的母親，那知道……父親是自己麼？

　　「嗯，她是你媽媽。」封行神色凝重，每說一個字都要認真斟酌，生怕惹小姑娘生氣，「我……」

　　司九音：「……」

　　「我是你……」

　　封行剛準備說「我是你父親」，門口便傳來管家氣喘籲籲的聲音，「洲主，夫人情緒激動，醫生控制不住。」

　　聞聲，封行臉色微變，作勢就要走。

　　可轉身瞬間，忽然想起身後的小姑娘，隻好又側過臉，極為小心地開口：「你媽媽是看不到你才激動的，要不要去看看她？」

　　司九音站在原地，手掌收緊握成拳頭，眉眼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

　　幾秒後，才邁開長腿，往卧室的方向走去。

　　見狀，封行立刻跟上。

　　小黑屋與卧室間，隔了好一段距離。

　　司九音走在前面，封行走在她後面，認真觀察著小姑娘的每一個變化。

　　他動了動嘴唇，好幾次嘗試想和司九音說話。

　　可話到嘴邊，生生噎住。

　　他竟然連自己的女兒叫什麼都不知道。

　　穿過薔薇花園，司九音腳步頓了頓，隨手採摘了一朵，撚在指腹間。

　　正準備跨進卧室大門，門口的保鏢冷著臉開口：「夫人的房間，不允許帶任何東西進去。」

　　司九音沒作聲。

　　她身後的封行倒是大步走上前，冷著臉低吼，「滾遠點！」

　　「？？？」

　　保鏢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看洲主，又看看司九音，默默退下。

　　不理解。

　　洲主為何同意小姑娘隨便帶東西進去。

　　「走吧。」封行推開門，回頭看向司九音，溫柔出聲。

　　「哦。」

　　司九音淡淡應了聲，邁進卧室大門，剛走到玄關處，便聽見裡面傳來霍念與激動的聲音。

　　「人在哪兒？我的寶寶在哪兒？」

　　「別阻止我，我要去找她！」

　　刺耳的聲音，夾雜著濃濃的哭腔，司九音的心像被鎚子重重敲了一下。

　　腳步，頓了頓，整理好所有的情緒，低低出聲。

　　「我之前說過，你心臟承受能力不行，情緒不能激動。」

　　倏然聽見聲音，激動中的霍念與冷靜下來，眼睛猛地看向司九音的方向。

　　觸及到女孩兒的面容時，蓄積在眼眶裡的淚水，無法控制地瘋狂垂落。

　　寶寶……

　　昨天真的看到她了……

　　司九音抿嘴，徑直走到霍念與身旁，接過醫生手中熬制好的中藥。

　　「你剛才吐了不少淤皿，現在胃裡很空。這個葯是調理腸胃，修復腸粘膜的。」

　　司九音邊攪動藥水，邊看著霍念與，聲音很輕很柔，看不出絲毫氣憤的情緒。

　　「張嘴。」

　　聞擡手替她將眼角的淚水擦掉，司九音主動喂她，「有點苦，需要忍忍。」

　　「……」

　　霍念與整個人是懵的，擦拭完的淚水很快又會掉下來，眼睛恨不得長在司九音身上。

　　她乖乖聽話地張嘴，苦澀的藥水落在舌尖，女人眉頭也不曾皺一下。

　　封行在旁邊看著，莫名覺得這一幕格外溫馨。

　　溫馨到，他覺得自己是多餘的。

　　他對寶寶那麼兇，還揚言要殺了她……

　　寶寶應該，不喜歡他吧？！

　　「還有一口。」

　　司九音很有耐心地將整碗中藥喂完，拿起紙巾給她擦拭嘴角時，手腕忽然被一把抓住。

　　「寶寶……」

　　霍念與雙手劇烈顫抖，水眸濕漉漉地盯著司九音，聲音哽咽，「寶寶，對不起，媽媽……對不起你。」

　　司九音並沒有掙紮，擡手替她擦眼淚，臉色微白：「你這樣哭，我們怎麼說話？」

　　「……」

　　霍念與身形一僵，見寶寶並不排斥自己，匆忙地擦拭眼淚，「我不哭，我不哭了！」

　　「寶寶，讓媽媽……抱抱你，好不好？」

　　霍念與小心翼翼地看著司九音，眼睛全是皿絲，態度卑微至極。

　　「……」

　　司九音眼睛泛酸，心口更是堵得厲害，可對上女人悲愴的表情時，心軟了一下，微微俯下身。

　　「寶寶！」

　　霍念與迫不及待地將她抱進懷裡，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淚，再次傾瀉而出。

　　女人，哭出聲來！

　　——

　　還有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