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皇上快被江美人調教出來了
胡盡忠說得嘴巴都幹了,就得到晚餘這麼一句不鹹不淡的回應,不禁有些氣餒。
還要再說什麼,前面帶路的牢頭停在一間牢房門前,掏出鑰匙開門。
房門打開,一股黴味撲面而來。
雜亂的稻草堆裡,蓬頭垢面如同乞丐的江連海慢慢坐了起來,眯著眼睛向外面張望。
「江連海,有人探監!」
牢頭毫不客氣地叫著他的名字,轉頭又畢恭畢敬地對晚餘和胡盡忠伸手作請,「江美人請,胡二總管請!」
晚餘深吸一口氣,對胡盡忠說:「我有話要單獨和他說,你在外面等著。」
「這……」胡盡忠遲疑了一下,「為防萬一,奴才還是和小主一起進去吧!」
「萬一什麼?」晚餘說,「牢房就這麼大,你還怕我跑了不成?」
「可是……」
晚餘不等他說完,徑直走了進去,隨手把門關起。
門上有一個送飯用的窗口,胡盡忠怕她出意外,就趴在窗口往裡看,以便有什麼情況可以隨時衝進去。
江連海一隻手撐著地,慢慢站起身來,看著一步一步向他走來的晚餘,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被關在這裡多日,沒有任何人來探視過他,晚餘是唯一的一個。
「晚餘,好孩子,是你嗎?」他往前邁了一步,腳踝上鐵鏈嘩啦作響。
他激動地伸出手,手腕同樣被鐐銬束縛。
曾經顯赫一時的安國公,隻因為站錯了隊,一步一步從安國公就成安平侯,又從安平侯變成安平伯,最終淪為了階下囚,死刑犯。
晚餘在離他兩步遠的地方站定,看著他落魄的樣子,眼前浮現的,卻是小時候,他每次去看阿娘的情形。
他那時春風得意,風流倜儻,有著顯赫的家世和英俊的相貌,為了附庸風雅,就學著別的男人在外面買宅子養外室。
他對阿娘根本不是愛,圖的不過是阿娘的才情和美貌。
阿娘卻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每天盼星星盼月亮地盼他上門。
上門後,也隻是床上那點事,他痛快過後,便穿衣服走人,從來不曾留宿。
他走後,那漫漫長夜,就隻剩下阿娘對著孤燈流淚的身影。
「你還記得她嗎?」晚餘輕聲問道。
江連海一時沒反應過來,迷茫道:「誰,你說誰?」
「我們之間,還能有誰?」晚餘反問。
江連海恍然大悟:「你是說你阿娘嗎?」
他連連點頭,討好似的說道:「我當然記得,你阿娘是個很好的女子,也是我最喜歡的女子。」
晚餘嗤笑:「你說這話,自己信嗎?」
江連海面色尷尬,好在已經很多天沒洗臉,也看不出臉紅。
他實在無心和晚餘討論一個已經死去的女人,隻想最後再為自己爭取一把:
「晚餘,好孩子,你能來看為父,為父真的很開心,你替我向皇上求求情,求皇上饒我一命,好不好?」
晚餘以為,他好歹也是個身居高位的男人,就算一朝落敗,也該有點尊嚴和傲骨,不會輕易被自己說服。
誰知自己什麼都還沒說,他就已經開始求饒了。
晚餘很意外,越發替阿娘不值,替自己不值。
自己就是為了這麼個軟骨頭,在宮裡受了五年的罪,並且往後餘生都將困死在宮牆之內。
她冷漠地看著這個男人,感覺來之前準備的那些話都是多餘。
「你寫一份和離書給我阿娘,我就替你向皇上求情。」她直接從袖中取出提前準備好的紙張遞到江連海面前。
江連海愕然:「為什麼,你阿娘都已經死了,還要和離書幹什麼?」
「死了也要!」晚餘說,「你不配做她的丈夫,她生前不能擺脫你,死了也要和你劃清界線。」
江連海像看瘋子一樣看她:「所以,你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替死人討一份和離書?」
「對,就是這樣,你就說你寫不寫吧?」晚餘連和他周旋的心思都沒了,「你不寫,我現在就走。」
「等一下!」江連海忙叫住她,「我寫了,你真的能替我向皇上求情嗎?」
「真的。」晚餘多一個字都不想講。
江連海卻不敢信她:「你求皇上放我,倒不如求皇上下旨判我與你阿娘和離更省事,何必還要費此周章?」
「因為我想讓你親自寫,讓你心甘情願放過阿娘。」晚餘說,「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現在都是你唯一的希望。」
江連海不能理解她的執著,搖頭道:「你一點都不像我的女兒,我們江家就沒有你這麼執拗的人。」
「我也巴不得自己不是你的女兒。」晚餘反唇相譏,「在你眼裡,我本來就是多餘的那個,不是嗎?」
江連海悻悻地看著她,還想說點什麼來哄她。
不等開口,晚餘已經轉過身:「你不想寫,我也不勉強,如你所說,我還可以求皇上下旨。」
「我寫,我寫!」江連海急切地叫住了她,「拿筆墨來,我寫就是了。」
「沒有筆墨。」晚餘漠然道,「我要你跪在地上用自己的皿來寫。」
「你……」江連海用手指著她,老臉漲得通紅。
晚餘轉身就走。
江連海拖著腳鐐緊走兩步追上她,搶過了她手裡的白紙:「我寫,我寫還不行嗎?」
他當即跪在地上,把紙鋪好,狠心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紙上一筆一劃地寫起來。
胡盡忠趴在小窗上,看得直咧嘴。
這安平伯造反造得轟轟烈烈,沒想到居然是個貪生怕死的慫包。
真叫人大開眼界。
相比之下,江美人這個做女兒的,倒是比他有骨氣多了,整天和皇上打擂台,從來沒怵過,也從來沒輸過。
每回瞧著像是她受了委屈,到最後其實都是皇上先低頭。
皇上從前總想著調教江美人,現在看來,倒是他自己快被江美人調教出來了。
江美人現在還沒有意識到自己是可以輕鬆拿捏皇上的,倘若哪一天她突然意識到這一點,紫禁城她真的能蹚著走了。
胡盡忠這邊胡思亂想,牢房裡,江連海已經寫好了和離書,忍痛站起身,把滿滿一紙的鮮紅遞給晚餘。
「寫好了,你看看可還滿意。」
晚餘接過來,一字一句,從頭到尾,認認真真地看了兩遍,直看到淚水模糊了視線,才把已經幹透的紙張仔仔細細疊起來,收進袖子裡。
「江連海,從此以後,梅玉枝這個人,就與你再無瓜葛了,你便是做鬼,也不要再去找她。」
江連海的臉色變了變,突然從她的話語裡聽出一絲不對:「什麼做鬼,你答應替我向皇上求情的。」
「這你也信?」晚餘輕蔑地看著他,「我恨不得你被千刀萬剮,怎麼可能替你求情?
江連海,我真該給你拿面鏡子來的,好叫你看看自己這貪生怕死的樣子。
你這樣的懦夫,根本配不上阿娘的癡情!」
江連海意識到自己被她愚弄,頓時怒火中燒,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擡腳將她踹倒在地上,瘋了似的往她身上踢去:「你這個黑心肝的不孝女,老子先殺了你……」
晚餘不躲不避,躺在那裡笑看著他:「多謝父親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