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土,一道道措辭嚴厲的命令從各處浮屠塔傳出,以最快的時間遍布整個西域。
“菩提令,未經上師允許,不得擅自前往大玄!”
“菩提令,自大玄歸來之人,需與上師論經通過方可恢複自由。”
“菩提令,大玄武道有邪佛之典,遇之必殺,殺之有賞!”
一時間,西域震動。
“發生了何事?大玄發生了什麼變故嗎?”
“武道?從未聽說過啊!不是隻有佛、儒、道三條大道嗎?”
“諸位菩薩如此如臨大敵,看來這邪佛來勢洶洶啊!”
就在西域議論紛紛的時候,在一處見不得光的角落裡,一位位佛門裝束的弟子競相集結。
他們有的衣衫褴褛,渾身污垢;有的肢體殘疾,四肢不全;他們本應當是佛土中高高在上的那一撮人,如今卻如同過街老鼠一般,躲在不為人知的角落。
他們的身上,他們的臉上,都是污穢,但是他們的心卻是幹淨的,眼神裡是充滿了光明。
“尊者……”他們圍着一位面容蒼老的老人,那老人蜷縮在一個軟榻上,渾身仿佛沒有一處骨頭是完好的。
他曾經是一位大菩薩的愛徒,多聞廣記,佛經論理無人能赢過他。他修行至菩薩果位,又因為質疑佛門經義,而被大菩薩以大法力生生捏碎了每一寸佛骨。隻要一句認錯,他就可以重新回到神壇,但是他拒絕了。
“我看到了佛光!”普阿難輕聲呢喃,他被大菩薩以法力禁锢,此時就猶如一個受過無數苦難,奄奄一息的老人一般,吃力說道。衆人都屏息凝神,生怕錯漏他的一個字。
“恢弘普度的佛光。”
“那是真佛!”
“佛在大玄!”
普阿難不知哪裡出現了力氣,突然見緩緩站起,他的面容開始迅速年輕,最終變化成一個二十多歲的俊朗僧人,眉目中盡是慈悲。他雙手合十,一顆圓潤無暇的舍利子從他頭頂飛出,射入佛域的高空!
同時,一道恢弘的聲音在佛域上空炸響,落入每一個人的耳中。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大玄!”
“東去!東去!東去!”
這話音剛落,另一道平靜之聲響起:“普阿難,狂言惑亂,當誅!”
天空中閃爍一道閃電,再度恢複平靜。
衆僧人望着還在原地的普阿難肉身,隻見他從足底升起了一團紅色火焰,轉眼間将肉身全部包裹。普阿難微微一笑,跏趺而坐,雙手合十——
“終日尋春不見春,芒鞋踏破嶺頭雲。”
“偶見東方梅花綻,春在枝頭已十分。”
衆僧人紛紛合十行禮,普阿難尊者用他最後的一絲生命,在如密如織的佛國帷幕上,吼出了一道縫隙!
烈焰之中,普阿難的身形漸漸化作了灰燼,此時一陣風起,卷起灰燼,向東而去……
……
東蒼城,夕陽西下。
“公子,淺淺回來了。”蘇淺淺對着陳洛盈盈一拜,陳洛打量了一下蘇淺淺,見她臉上的愁容已去,似乎已經放下了心中的愁苦與哀憤,也滿意點點頭:“辛苦了。”
“都是公子再造之恩。”說着,擡起頭,一雙美目望着陳洛,“淺淺想留在公子身邊,報答公子恩情。”
陳洛望着面前英姿飒爽的女孩兒,溫和笑道:“你是行天下的女俠,我可不願意做那棵拴住你的樁子。”
蘇淺淺面色微變,正要開口,陳洛仿佛知道他要說什麼,擺了擺手:“你是我種下的最美麗的一朵花,我還想看看你綻放後會有怎樣的光彩!”
“你願意待在東蒼也好,願意再闖蕩天下也好。你都是我的驕傲。”
“不要再說報恩侍奉的話,你若願意,就是城主府的一份子。來也好,去也好,這裡是你的家!”
“隻是我希望,終有一天,讓全天下都看見,我陳洛,究竟種出了一朵多麼璀璨的花。”
“人生隻有一次,我希望你能完整地擁有它!”
“一直往前走吧,當你回頭時,我會在你身後。”
蘇淺淺看着陳洛,若有所思。
她明白陳洛的意思,陳洛不想用一個誓言捆住她,也不想将她關在城主府中做一隻金絲雀。
他要她去找到自己的路,去釋放自己的光。
當初是這樣,所以陳洛選擇放手,讓蘇淺淺離開中京,去彌補心中的遺憾。
如今還是這樣,陳洛再次讓蘇淺淺自己去掌握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