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無風無浪,西庭湖的水面上一片甯靜,唯有微風拂過岸邊樹木,偶爾将幾片樹葉吹在湖面上,才會蕩起一絲漣漪。
一葉小舟在西庭湖上緩緩前行,船闆之上盤坐着一道人影,身着灰衣,頭戴鬥笠,手中持一根魚竿,前端的魚鈎垂入湖中,灰衣人坐如撞鐘,紋絲不動,恍如一座雕塑。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雙臂一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魚竿向後甩出,伴随着“噗通”一聲輕響,一條約莫四斤重的鳜魚被他重重甩落在船闆之上,嘴裡還牢牢咬住魚鈎不妨,尾巴有力地揮動着,魚身在闆上不停跳躍翻轉,掙紮着試圖回到湖水之中。
灰衣人右指輕彈,一道無形勁氣自指尖射出,擊打在鳜魚身上,瞬間斷絕了此魚上演一出《某某總動員》的念想,先前還活蹦亂跳的鳜魚瞬間一動不動,失去了生機。
“師父,釣到魚了麼?”一道嬌俏玲珑的身影掀開簾子,自船艙之中鑽了出來,柳腰花态,天資絕色,身上的灰色粗布衣服完全掩蓋不住雍容華貴的氣質,一雙潔白如玉的柔荑握着個竹簍。
此女正是曆盡艱險,卻又屢屢絕處逢生的“碧宵郡主”李雪菲。
而那名湖中垂釣的灰衣鬥笠客,自然就是得了上古傳承,實力暴增的前萬金樓刺客楓。
“呀,好大一條魚。”看見躺屍在地的鳜魚,李雪菲美眸一亮,興奮地取出一個夾子,将鳜魚夾起來裝入竹簍之中,“師父,咱們今晚喝魚湯罷?”
“随你。”楓淡淡地應了一聲,裝上魚餌,盤腿坐下,右手一揮,重新将魚鈎甩入湖中。
李雪菲早已習慣他這種冷漠語氣,絲毫不以為忤,反而緩緩來到他身側跪坐下來,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替他整理了一下略微有些褶皺的領子,那如同新婚小媳婦一般的柔順模樣,簡直讓人無法将之與那個刁蠻任性的碧宵郡主聯系到一起。
在被李雪菲玉手觸及後頸之時,楓的身體略微有些僵硬,卻又很快放松了下來,依舊紋絲不動,緊緊盯着手中的魚竿。
“那混蛋倒是狡猾得緊。”李雪菲在他身旁輕輕坐下,喃喃自語道,“也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應該就在前面不遠處。”楓猶豫了片刻,輕聲說道,“據我觀察,他的駕船技術十分粗糙,一旦上了水面,速度遠遠比不上咱們。”
“那師父你還有閑情釣魚?”李雪菲忍不住瞪了楓一眼道,嬌聲抱怨道,“咱們加把勁走快點,不是就能追上了麼?”
“你連番溺水,雖然傷勢已複,隻怕多少還是有些根基虧損。”楓語氣冰冷,說出來的内容卻十分溫暖,“還是按時吃飯的好。”
“師父。”李雪菲聞言,心中湧起一股暖流,感覺整個人都要融化了一般,如水雙眸之中閃爍着晶瑩的光芒。
“其實能不能追上他,我并不在意。”楓接着道。
“他險些害得咱們丢了性命,你不恨他麼?”李雪菲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變得何等溫柔。
“我不恨他。”楓搖了搖頭,“若不是他,我又如何能夠獲得‘龍湖上人’傳承,再得百多年壽元,非要說的話,我還應該感激他才是。”
“說的也是。”李雪菲聞言先是一愣,随即釋然道,“此人雖然可惡,卻也間接讓師父重獲新生,既然如此,若實在追不上,那便算了罷,想來這等惡人,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楓微微颔首,便不再多說什麼,船上一片寂靜,頭頂上偶爾有幾支小鳥飛過,發出悅耳的鳴叫之聲,微風拂過,吹動着李雪菲如絲如瀑的長發,兩人肩并肩坐在船邊,各自想着心事,這一葉小舟之上,充滿了甯靜而溫馨的氣氛。
“那是什麼?”李雪菲忽然注意到前方的水面上,飄來一團黑乎乎的不知名物體,忍不住驚呼出聲道。
楓舉目眺望了一番,有些不确定道:“似乎是個人。”
“難道是溺水之人?”李雪菲連忙道,“那咱們可得救救他。”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深受“溺水”之苦,一看見有人落水,她便本能地生出同情之心,想要營救一番。
“好。”楓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操着船槳向“溺水者”漂浮的方向劃去。
他的劃船技術十分高明,駕馭起小船來如臂使指,靈活自如,小舟如同離弦之箭,飛快地向着對方接近,很快,黑乎乎的“溺水者”便進入到兩人觸手可及的範圍之内。
楓放下船槳,舉起魚竿輕輕一甩,魚線精準無誤地纏在“溺水者”身上,在靈力驅使下,劃過下方水流,在對方身上繞了數圈。
他力透手臂,向後輕輕一甩,“溺水者”便随着魚線一同飛天而起,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随即面朝下,背朝上,“啪”地一聲掉落在船闆之上。
李雪菲蓮步輕移,快速來到“溺水者”身旁,用力将他的身體翻轉過來。
“是你!”看清“溺水者”容貌,李雪菲大吃一驚,臉上浮現出愠怒之色。
隻見此人身材壯碩,肌肉發達,黑色勁裝已經被湖水泡爛,有了多處破損,露出裡面浮腫的皮肉,臉上長着豪放的絡腮胡,令人無法看清本來容貌。
原來此人正是楓和李雪菲追蹤了一路的涼山匪徒,也是逼得他們跳入湖中的罪魁禍首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