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道爺,這麼做恐怕有些不合規矩吧。”
幾家歡喜幾家愁。
陳秉禮終于從渾渾噩噩的狀态中解脫出來,清醒地直面生命最後的終結,唯有周瑞看着一地逐漸化作灰燼的焦骸,頗有些欲哭無淚。
臨刑的死囚隻不過一眨眼功夫,就不見了蹤影,放在哪兒都是要把天捅破的大案。
李晏這個始作俑者自然是首當其沖,可自己高低也脫不了個玩忽職守的罪名,到時候,刺配充軍三百裡都算好的。
對方一人吃飽全家不愁,他可是還有一家老小須得養活,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廟。
況且把一切罪責都推脫到李晏身上,周瑞又沒這個膽子,方才在大牢外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這位道長手中的批令明明白白蓋着縣太爺的大印。
誰知道背後有沒有縣尊的授意,自己真這麼做了,豈不是在打大老爺的臉面?
得罪了縣尊,以後有的是好果子吃。
周瑞隻得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李晏。
興許是觀其所作所為,并不似尋常大人物那般喜怒無常,竟壯着膽子對李晏賣起了慘。
“此事易耳。”
李晏聽完隻是大笑了一聲,一口便應了下來。
随即就從地上拔了一把稻稭稈,囫囵紮出個人樣,又撿起陳秉禮留下的衣物,口中念念有詞。
不多時,稻草紮成的小人隐約竟有了幾分陳秉禮的模樣,接着在周瑞的眼皮底下,本已經灰飛煙滅的陳秉禮死而複生,活動過一番手腳,又面無表情地蹲回了角落。
“道爺,這——”
眼前的一幕讓周瑞險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過是區區障眼法罷了。”
李晏似乎是看穿對方心中所想,搖了搖頭道。
他施展的自然不是什麼起死回生的仙法,畢竟就連大名鼎鼎的玄君也隻能做到借屍還魂,甚至于随着肉體的崩壞,還魂者的精神也會一點點墜入怪誕的深淵。
如今尚還在獄中的陳秉禮,不過是他用稻草衣物捏出來的人偶。
再怎麼說此人也是公堂上被判斬立決的要犯,往小的說,為了慰藉死者親屬悲恸的情緒,往大的說,為了維護大黎律的公正性,于公于私也須得将陳秉禮繩之以法。
這也是他在猜出陳秉禮的狀态不太對時,與呂渭這位故禦史做好的約定。
眼前的這具人偶,撐到刑場上走一遭姑且還是綽綽有餘。
聽完李晏的保證,周瑞一顆懸着的心終于放下來,親自将對方送出大牢,又目送着李晏走出去好遠,這才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
“我可真是個糊塗蟲,恁的就沒央着道爺傳授我一兩手術法呢?!”
周瑞正想回去牢房裡,突然像是想起什麼,猛不丁給了自己一記大耳光,這才懊悔地朝裡面昏暗處走去。
……
待到李晏返回苦蟬觀,已經是三日之後。
這些日子裡,殺心和尚倒也算信守承諾,并沒有鬧出什麼幺蛾子,他和淮娘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任李晏如何打聽,也找不到一丁點蛛絲馬迹。
随着陳秉禮一顆人頭落下,王家一百餘口人的命案也正式宣告終結。
而與此同時,李晏也收到靈珠子寄來的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