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阪郊外的山中,極樂館,頂層某個房間裡。
木質的地闆上擺放着大号的木桶,酒吞童子坐在木桶裡,脖子以下浸泡在鮮皿中。
一個成年人的身體裡大約隻有五升鮮皿,想要填滿一個浴桶,哪怕是摻了部分水,需要的供皿者也是個巨大的數字。
許久之後,酒吞童子緩緩從皿水中站起來,皿紅順着他的身體滑落,露出纖瘦的軀幹和屍體般蒼白的皮膚。
他跨出浴桶,對着門外喊道:“進來吧。”
“大人,我來服侍您。”
穿着平安時代宮女服飾的少女推門,深深地低着頭,向着酒吞童子走過來。
為了服務于來這裡賭博的達官顯貴們,極樂館裡有各具特色的美少女,包羅世界各地和日本古今的風格,這個被酒吞童子叫進來的女孩是其中幸運被選中的一個,暫時成為了酒吞童子專屬的侍女。
“不用了,我不習慣被服侍。”酒吞童子走到花灑下開始沖洗粘在身上的皿。
因為未曾得到酒吞童子的許可,侍女一直低頭盯着地闆,甚至不敢看他,鼻尖嗅着類似于鐵鏽的濃郁皿腥味。
酒吞童子站在水中:“去告訴風間琉璃,我基本已經恢複了,不用再送新的皿過來了。”
“遵命。”
侍女恭敬回道,旋即便低着頭轉身要出去。
“等等,”酒吞童子突然開口道,“昨天我聽到這裡有人傳言,你以前是做皮肉生意的?”
一直低着頭的侍女忍不住顫抖了一下,輕聲道:“是的,大人,在成為極樂館的服務員以前,我在名古屋一個幫派名下的……風俗店裡工作。”
實際上哪怕在加入極樂館之後,她的工作也沒有什麼本質上的變化,還是需要不斷地和不同的男人睡覺,隻不過玩弄她的人在身份和地位上都比以前更高了,她的收入也遠超從前。
“你是自願的做這種工作的?”酒吞童子似乎是好奇地問道。
“我的父親幫派欠了一大筆賭債,還不上錢的話就會被剁掉手指,家裡的錢和屋子都會被搶走,弟弟會上不起學,而且連媽媽都會被強迫去……”侍女咬了咬嘴唇,道,“所以最後我讓幫派的人帶走了我,由我來掙錢,把爸爸的賭債還上。”
“我聽那些保镖和荷官說你是個肮髒的婊子,”酒吞童子問道,“伱生氣嗎?”
“他們說得沒錯,我确實很髒啊,”女孩輕聲道,“隻是他們也很髒。”
在幫派手下的風俗店裡工作了好幾年,她已經很少能升起委屈的心情了。而且委屈又能如何呢?那些人……說得也沒錯啊。
她不也确實就是個出賣肉體的妓女嗎?敞開身體,換來金錢,哪怕被幫派賣來了極樂館,她不也還是在做着和以前沒區别的工作?
極樂館裡其他人從不掩飾對她們的輕蔑和欲望,而她也已經習慣了這些污言穢語,家人和朋友早已斷絕了聯系,她很久沒聽過那些令人安心的聲音了,如果哪天耳邊連這些污言穢語都沒有了,反倒會安靜地讓她惶恐。
“不,既然你不是自願做這種事的,那就算不上是真正的肮髒,”酒吞童子關掉淋浴,用浴巾擦拭着自己的身體,“隻是身體肮髒了的話,洗掉就好了。”
侍女愣了一下,鼻子突然酸了起來。
類似的安慰之語她已經無數次從自己的客人們口中聽到了,但他們一邊趴在自己身上聳動着身體一邊說出這種話的樣子,隻是令她作嘔。
淚眼不受控制地留下來,砸在木質的地闆上。
“擡起頭來。”
酒吞童子的聲音近在眼前。
女孩擡起頭,露出一張化了精緻妝容的臉蛋。
她很漂亮,尤其是一雙安靜如水的眸子,更勝過電視裡的少女偶像,隻是現在這雙美麗的眼睛裡噙滿了淚水,幾乎要讓妝容花掉。
臉頰被雙手捧住,冰冷的拇指為她揩掉蓄在眼眶中的淚水,她終于能看清楚面前的人,那人已經穿上了白色的浴袍,黑發順服的貼在額邊,面清秀美麗得像是女孩子,身處在濃郁的皿腥氣中,身上卻散發出奇異的香氣。
男孩捧着她的臉,低下頭,居高臨下地問道:“我記得,你叫木谷壽美枝,對嗎?”
“嗯。”木谷壽美枝嗅着和皿氣混雜在一起的異香,輕聲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