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吧!”
夏蟲見陸辛遲疑,皺了皺眉頭,面無表情的道:“不要浪費時間。”
“這……”
面對這個要求,陸辛隻好滿足她,并以一種感覺有些尴尬的姿勢面對面站着。
“記住,進去之後,要安靜,不要亂動。”
夏蟲則直接轉過了身,向着辦公室門口走了過去,陸辛這麼大個子,被她像是小孩一樣的拉着走,并且聽着她嚴肅的吩咐:“然後,無論你感覺到了什麼,都一定要保持冷靜……”
“對對對……”
安博士在一邊道:“小年輕經驗不足,往往一下子就投降了……”
陸辛不想在這裡多待一秒鐘。
這時,夏蟲就已經拉着他走到了辦公室的門前,然後輕輕拉開了門。
陸辛整個人便忽然僵住了,身體還輕輕哆嗦了一下。
夏蟲站在這個辦公室裡,拉開的是辦公室的門,外面自然是走廊。
但陸辛被她牽着手,向前看去,卻發現這扇門是通往一個紅色的世界。。
很難形容那種感覺,就好像自己看過去之後,就發現這裡所有的影子都是散亂重疊的。
數之不盡的精神扭曲力量,充斥在這個世界每一分空氣裡。
自己隻是看了這一眼,便感覺有陰冷的風從這扇門後吹了出來,汗毛根根豎起。
幹燥而又充滿燃燒鐵鏽味道的空氣,充斥了自己的鼻腔。
“這……”
他下意識開口,但話還沒有說完,便已經被夏蟲拉着進入了門後。
那扇門後,似乎有着強大的力量,在陸辛看到了這個世界時,就被吸引了進去。
“嗡……”
無法形容的雜念,忽然充斥在陸辛的腦海中。
他像是聽到了數以百計的人,在這裡呐喊,哭嚎,帶着種瘋狂的呓語,這所有的聲音,每一個都似乎很清晰,但交織在了一起,卻顯得無比混亂,争着搶着,鑽進他的耳膜。
“保持注意力,不要去仔細聽任何一個人的聲音……”
有一個虛幻的聲音大喊,同時有冰涼的小手,用力捏住了陸辛的臉。
陸辛被這個世界驚醒,擡起頭來,才看到了夏蟲近在咫尺的臉。
她正認真的看着自己,貼着自己的臉,大聲提醒着。
晃了晃腦袋,陸辛微微定了定神,他向夏蟲作出了一個了解的手勢,這才向周圍打量。
身後的門,已經消失不見。
陸辛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個殘垣斷壁的建築上。
經過了很努力的辨認,他才意識到,這時候自己仍然在二号主城,研究院大樓位置,隻是,自己所在的位置,頭頂上的大樓部分,已經消失不見了,腳下也隻是一片廢墟。
這裡的一切似乎都在燃燒着。
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皮膚,似乎裸露在了燒紅的鋼鐵前,被烤炙的每一寸都火辣辣的疼,而且這種疼,還不僅僅是炙熱,更像是每一寸的肌膚都在被空氣一次次的割裂。
遠處,猩紅迷離,炙熱的光芒下,殘破的建築在空氣中搖曳着扭曲着。
看起來街道與樓層都活了過來,還在誇張的在跳舞。
紅色籠罩着整個世界,像是一個深沉的噩夢,彷徨無助,恐懼而又孤寂。
更遠處的天空上,依稀看到一輪圓圓的月亮。
陸辛的手在空氣中揮舞了幾下,又摸了摸自己的臉。
這一切是如此的陌生,陌生到甚至産生了一絲絲荒謬的熟悉感。
這裡像是虛無的,但又是這麼的真實。
……
“這是哪裡?”
陸辛下意識的詢問了出來。
“深淵。”
夏蟲回答的極為簡單。
歪着腦袋看看,确定陸辛沒有慌亂,似乎也有些意外。
但她并不啰嗦,直接拉着陸辛的手向前走去。
邁開腳步的一刻,周圍的一切影物,都開始變得迷離抽象。
陸辛發現,他與夏蟲每走出一步,周圍的景象都快速的後退,仿佛速度加快了一般,隻不過走了幾步,他們就已經到了大街上,一輛輛破損古怪的汽車,幻影般快速的穿插。
“我的力量,便是深淵系的契約。”
隻有夏蟲生硬而且沒有起伏的聲音,還能給陸辛一點真實的感覺:“我與深淵裡的門之蟲簽訂了契約,所以它們可以帶着我進入深淵,并給我最簡單的保護,本來簽了三隻,但是之前在水牛城被殺了一隻。除了這三隻蟲,我本來還與一隻厲害的精神生物簽訂了契約。”
“但是,它已經在我面對黑台桌的那隻怪物時被殺掉了。”
“所以,我現在在這裡,也沒有自保的能力,我們隻能快速的進來,出去。”
“……”
陸辛這才留意到,這時候夏蟲的左右肩膀上,分别趴着一隻胖胖的蟲子,自己之前在水牛城,确實在她身上看到過,隻是,當時自己看到的,卻遠不如在這時候看到的清楚。
在這個世界,一切實體的物品,都變得模糊不清,這東西居然更真實了?
“唰唰”
在向前走着的時候,陸辛忽然察覺了什麼,低頭看去,頓時有些毛骨悚然。
地面上,不是外面的柏油馬路,而是一隻一隻的手。
自己和夏蟲,這時候居然走在了無數的手上。
這些手黑漆漆的,皮膚幹癟,上面有着蚯蚓一般扭曲的青筋,它們混亂的,狠辣用力的胡亂抓着,似乎要抓到一切它們能摸到的東西,指甲鋒利,就像是一柄柄的匕首。
陸辛終于明白,之前看到夏蟲腿上的那些傷口是哪裡來的。
這是被指甲抓出來的。
她每一次走進門後世界,都承受着這樣的痛苦。
無法躲,無法逃,因為這個世界的地面,所有的地面,都是這個樣子。
“嗤”“嗤”
這些指甲,甚至也在刮着自己的腿,接觸的地方,傳來了一陣陣冰冷鋒利的感覺。
“習慣了就好。”
夏蟲說着,回頭看了陸辛一眼。
“如果你擔心會留疤,那沒事,我的蟲可以治好你,光溜溜的,像沒傷過一樣。”
“……這是留不留疤的事情嗎?”
陸辛心裡憋得難受,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
“是這世上最廉價的惡意,與最基本的,抓住的一切的欲望。”
夏蟲聲音沒有起伏的回答:“因為廉價,所以最多,鋪滿了這個世界,一層又一層!”
“深淵……”
陸辛深深歎了口氣,向遠處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