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這次雙方共同的慘劇,以及禁地之主的鎮守九千年。
倘若虛靈龜一族能夠跟先前那般,每千年降臨一次,贈與足量的聖佑之石,恐怕現在的冥界早已經是永恒國度的天下。
畸變魂體們也早就應該跟鬥羅大陸上的魂獸一樣,被殺到需要人為保護的地步。
隻可惜.
沒有這個倘若。
這個種族就像是完全消失了一般,再也沒有出現過。
神聖君主搖了搖頭,第一次顯露出明顯的拒絕傾向:“禁地之事休要再提,禁地之主不是我們能夠掌控和驅策的。如若将希望壓在她的身上,事成的幾率甚至比激進計劃還要更渺茫。”
見雨燕君主欲言又止,神聖君主頓了頓,繼續說道:
“雨燕,你的出發點是好的,這我明白。禁地之主固然強大,但這是一柄我們無法掌控的雙刃劍。這把劍一旦真的出鞘,究竟是殺敵還是自損,那就不是我們能說了算的了。”
“倘若有一天咱們真的走投無路,再将這把雙刃劍出鞘去搏那一線生機也未嘗不可。但現在,這件事的成功率過于低下。就算咱們真的将其放出,她會不會出手還兩說。”
雨燕君主長長的歎了口氣,起身緻歉:“抱歉,神聖陛下。是我鑽了牛角尖了,此舉确非良策。”
“無事,提一提也好,我們現在需要更多的思路和想法,從而碰撞出更多的靈感與火花。”神聖君主微微擺手,“那麼.諸位誰還有解決的法子?我知道這是一個老生常談的話題,但這卻是我們必須要絞盡腦汁去考慮的。”
名為烈火的史萊克系君主開口說道:“神聖陛下,我們不如嘗試一下折中?以君主級帶隊,再度嘗試前往歸宿之地。我知道這很可能是一次有去無回的旅途,因此,我願擔當敢死隊隊長,為衆人開路.”
就在諸多議員七嘴八舌的進入到讨論環節之時,天狐跟雨燕君主卻在私下裡用靈魂力量悄悄交流着。
“萬年前的仇恨,難道你到今日還不曾放下?何況,你還是昔年的勝利者。這數千年之中,你已經不止一次的提起過這件事。老師已經如此,你還不肯放過她嗎?或者說,你另有私心?”
“.不,我早已經放下了,我隻是單純的想要利用一下她的戰力。不管再怎麼說,她也是幾乎已經蛻變完成的神魂,隻差最後的仙靈之氣灌頂就得以登神永生的存在。放在那裡不用,實在太過可惜了。”
“你說這話你自己信麼?你擱這騙鬼呢?”
“我們現在不就是鬼?”
“呵呵。”
“.好吧,我承認,我的确早就放下了,這你是知道的。但我确實有私心,這回是真的,我并未騙你。”
“你還想試圖還陽,回到鬥羅大陸之上?别想了,就算是她也打不開往生聖殿的空間壁壘,那地方隻能出,不能進。要能進去,神聖陛下早帶着我們殺回去了,一萬年前還有唐三什麼事兒?”
“沒試過怎麼知道?萬一呢?”
“行,那就算有這個萬一,我提醒你一下,那裡是能夠去往到神界的地方,神界現在尚未發現咱們你就偷着樂吧。如果神界知道往生聖殿以外的真實情況,還不知道會生出什麼幺蛾子。你敢拿這幾十億亡靈的生命開玩笑?我不信你做得出來這事。一萬年過去了,你也該放他下了。”
“放不下,永遠也放不下。因為我心裡明白,那不是他的錯,他那錯愕絕望的眼神我永遠也不會忘。身在神界之中的他,遠比在冥界之中的我要更加痛苦。我知道他還活着,但他恐怕認為我早已死亡。這些年來,他的心該有多痛啊”
“.差不多得了,聽你念叨了幾千年,他的心是不是被折磨我不知道,反正我的靈魂挺受折磨的。你有念叨他那點功夫,不如認真想想咱們怎麼撐過下一個百年。永眠國度要是完了,你這第二輩子也絕對見不着他一面。”
“想過,并且我已經有了決定。如果這次讨論沒有出結果,下一次會議史萊克系會支持神聖陛下的激進計劃,我會帶烈火、風暴、青木三人入隊。”
“三個極緻屬性全帶走?你這是把你們史萊克的老本都掏空了。萬一計劃夭折,不準備給史萊克留個後嗎?剩下那倆一個掄大錘的,一條老龍,這可不是你們的嫡系,也不是咱們那個時代的熟人。”
“不了,沒什麼必要,我們史萊克在鬥羅大陸上傳承的好好地,日後必然會有更強的天才出現。萬年以來天下共尊的魂師聖地,比當初你們武魂殿的位子可穩固多了。話說,就武魂殿斷了傳承這事兒,你這末代聖女發表一下感言?”
“你給我滾.”
就在兩名女性君主私下交流之時,明面上正讨論的唇槍舌劍的議員們也同樣商讨出了結果。
“諸位肅靜。”
神聖君主沉聲開口,肅穆的眼神環顧四周,所過之處皆盡寂靜無聲。
“相信剛才的議題諸位都已經在心中有了自己的決斷,那麼現在,就方才烈火發出的提議進行投票。同意主動出擊,再度發起一場進攻,開啟二次求援計劃的議員請舉手。”
冥界荒蕪,資源已經無法用匮乏來形容。
基本可以說是零。
這裡甚至連河流和水資源都沒有。
無論是歸宿之地的紫色小草,還是永眠國度與畸變之森中都有的扭曲古樹,它們的都依靠吸取死息之力而生長存活。
這也是就是亡靈無需穿衣,更無需吃飯喝水。
否則,這該是一件多麼災難的事情?
資源匮乏到這個地步,神聖君主早在很早之前就明令禁止去整那些華而不實的東西。
有那些功夫,還不如多修煉修煉。
因此,就連永恒議會的投票也選擇了最為原始簡單的方式——舉手。
當神聖君主話音落下之後,教會一系的衆人齊刷刷的舉手表示贊同。
無需其他派系,贊同票的數量已然過半。
當然,選擇同意的不可能隻有這麼點人。
在雨燕君主的帶領之下,史萊克一系的衆人也同樣舉起了手。
投票進行到這裡,本體宗和日月系是否同意就已經不再重要了,通過率已然達标,提議就此通過。
伴随着最終結果的确認,接下來就又是極為長久的一段讨論時間。
這次的戰鬥該怎麼發起,該由哪個軍團發動主攻,由誰帶領,哪位君主又該擔任本次求援任務的隊長或是唯一參與人選.
還有諸多的細節需要去商議。
即便在生存的壓力面前避免了世俗國家那樣的政黨扯皮,但關系到幾十億亡靈的生死存亡,這一切也容不得諸多議員們馬虎。
所有的議會成員在安息之風到來之前進入了地下設施部分,繼續着剛才沒有完成的商讨。
待到一切塵埃落定,敲定了具體的執行計劃和細節之後,已經是安息之風開始吹拂的第六個小時。
諸多議員都已經散去。
或是回去修複甲胄、秣兵曆馬準備接下來的大戰;
或是回去取出存放的混沌靈魂結晶吸收恢複,以求盡快恢複至巅峰。
神聖君主長歎了一口氣,将自身虛化,轉身進入到另外一個房間之中。
這裡别無他物,隻有一堆空白的木闆,以及為數衆多木質的小型墓碑。
這些小型墓碑就如同藍星華夏的排位,密密麻麻的排列在這座地下房間之中。
隻要是隕落的王級或是君主,都會在此留有一席之地。
這些“牌位”全部都是由神聖君主親手銘刻雕琢,代表着他們曾經在這片土地上存在過。
“又走了七個兄弟這回可真是徹底走喽。”
神聖君主卸下身上的聖佑戰甲,拿起七塊木牌席地而坐。
靈魂力凝聚成刀鋒,在空白的木闆上勾勒出道道痕迹。
無需名單對照,他記得住每一位王級亡靈的名字和長相,這些都深深的埋藏在他的心中。
“從前活着的時候幫老姐管理教會這麼大一個組織,整日與魂獸戰鬥個沒完,庇佑着天下衆人,一直幹活幹到死。”
“本以為解脫了,把擔子交出去了,結果這怎麼死都死了,幹這活的還是我呢?而且這活比以前還多的多。唉這種日子啥時候能是個頭。”
神聖君主一邊低聲嘀咕着,伸手在牆壁上掏出一個空位,一邊将雕刻完成的牌位順位擺到剛挖出來的位置上。
整間屋子裡齊刷刷的擺滿了牌位。
在這種沒有任何光照的環境之中,顯得極為陰森恐怖。
“聽後面轉生來的小子、姑娘們說,你在天使聖殿裡留下的神念已經消失了。老姐啊老姐,你究竟是真從神界成功脫離出去了,還是玩脫了給自己玩死了?”
“我就說當時你不該天天用神念跟我聊天的,這倒好,用光了也沒個補充。當年你這神位繼承标準究竟怎麼設置的,挑了那麼個腦子不清醒的傻丫頭當繼承人?”
“唉早知道死了還要繼續幹這攤子事兒,當初我就不該逞能,也不該留戀什麼子孫後代天倫之樂的,跟你一塊去神界享福多好?”
“靠着信仰之力在人間多活了一千年也沒什麼好的,成天都在幹苦差,神位也沒鑄造成。為什麼神界已經有一個光明神了啊!我真是日了泰坦巨猿了!”
自言自語到這裡,神聖君主怨氣止不住的往外冒。
怨念濃郁到都快凝聚成實質了,複活百八十個邪劍仙不在話下。
“這幫不肖子孫,真是一個比一個無能。讓人提前建了國也就算了,怎麼還能讓人給滅了呢?連帶着老子辛苦拉扯起來的組織讓人連根都給刨了。不修煉自身實力沒事去搞什麼竊國之舉,真是不可救藥的豬腦子!沒有實力你拿什麼掌權啊?”
“禁地之主也是個不折不扣腦子有病的廢物,拿了神位傳承幾十年的時間裡不知道趕緊去完成神考,擱這搞什麼内部鬥争呢?早拿了神考能有這麼多倒竈的破事嗎!真就母女倆共用一個腦子,分不清啥是輕重緩急。”
“你就算幹淨利落的把那勞什子武魂帝國成立了,将一切都整明白了,天下平穩了,再搞派系清算也好啊!死都死了,還要再來冥界折騰我一回,娘的!你要是能幹的明白,這諾大的武魂殿就算給你統治又如何?”
“還有這個叫千尋疾的,真tm是要多廢物有多廢物!要多畜生有多畜生!要不是老子進不去往生聖殿,老子能讓你轉生!?啊呀呀呀呀!真是氣煞我也!氣煞我也!家門不幸啊!家門敗類啊!”
一想起這腦子不太清醒的“三口之家”,神聖君主就一腦門子氣。
真就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教會這麼個從鬥羅人類文明誕生之初就建立了的組織,愣是讓這三口子兩代就給敗幹淨了,你說神聖君主能不氣麼?
倘若有其他人在此,一定會被他現在這副捶兇頓足、罵罵咧咧的模樣驚掉下巴。
這還哪裡是統治永眠國度數萬年之久、庇護億萬亡靈、硬生生開辟出了一條修煉道路的神聖君主?
這種碎碎念的模樣,倒是像極了怨念頗深的深閨怨婦。
要是外面知道神聖君主早已經累到想要甩手不幹的地步,不知道将要掀起多大的風浪。
數萬年不眠不休的工作下來,就是個鐵人也要承受不住。
不過,他也就隻有在這種沒人的時候,自己私下裡念叨念叨、抱怨抱怨。
他心中清楚,他的身上背負着幾十億亡靈的性命,背負着整個永眠國度的重擔。
他不能有半點松懈,不能有半點疲軟。
巨大的責任橫亘在心頭,讓他必須要時時刻刻都對外展露出一名古老且睿智的鐵腕明君形象。
他要是真撂挑子不幹了,恐怕整個永眠國度都會出現一次劇烈的動蕩。
除了他之外,誰還有如此大的能力和威望壓住整個永眠國度中所有的亡靈君主與諸王呢?
僅次于他的輝耀君主也不行。
神聖君主可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将所有人團結在一起,費死勁才建立起來的國家在一夜之間崩塌。
那該讓多少亡靈失去這來之不易的第二條性命?
活人死亡之後,靈魂去往往生聖殿,尚且還有着輪回轉世的機會。
可亡靈一旦死亡,那可就什麼都剩不下了。
狠狠地罵了一通之後,神聖君主再度安靜了下來,就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
他癱坐在這間地下室中,雙目看向虛空當中,怔怔出神。
半晌,他低聲呢喃道:“要是能完善靈魂之心的構築方式就好了,就差最後的一哆嗦,我也是豬腦子,我怎麼就想不出來呢?”
“要是能夠凝聚完整的靈魂之心,我的常态戰力就能維持在極限鬥羅巅峰。如果配合我生前積攢了千年的信仰之力結晶,應該能爆發出不亞于禁地之主的力量。這玩意多少也算是個半神位吧?雖然最後沒成功。”
“即便不是真正的神魂,力量等級能媲美也行啊,打那幫沒腦子的絕對夠了。要是有着這等偉力,掃平畸變魂體還不是輕而易舉?到了那個時候,我也就真的可以休息一下了”
“唉什麼時候她能清醒片刻,讓我再研究參考一下神魂的構成方式就好了,真是頭疼要是老姐還在該多好,天塌下來有她頂着,我管好大後方就行了。讓我去打架我真的不擅長這種東西啊.”
良久,神聖君主在牌位陳列室中孤獨的将怨念發洩完畢。
待安息之風停歇之後,神聖君主披甲出門。
面容剛毅,表情嚴肅的他依舊是那個統禦無數亡靈的國家最高領導人。
依舊是那個曾經鎮壓了冥界數萬年的神聖大帝。
畸變魂體這次很給面子,足有二十幾天的時間尚未攻城,這讓整個永眠國度有了一次喘息的機會。
但它們不來,亡靈們将親自前往。
一場兩個種族之間的戰争即将拉開序幕。
永恒議會之外,二十六名君主和全部的王級早已經在此等候。
他們均身着黑色聖佑戰甲,身上帶着凜然的戰意。
無數中階亡靈組成的軍團分列于此,堅毅與昂揚寫滿了他們的整張面龐。
永眠國度已經擠不出更多的聖佑之石打造戰甲,給他們全軍披挂。
但必勝的信念卻一刻都未曾動搖。
過去是,現在是,未來也是。
魂力的波動在每一名亡靈的身上氤氲而起,大片大片的方陣上方戰意沖天,連死息之力都被沖散。
無論哪一個派系的成員,在面對畸變魂體的戰争面前,他們都是戰友,是袍澤,是可以絕對信任的同伴。
除了情報部門負責在歎息高牆上遊弋偵查的斥候們,以及固定輪班進行守衛的亡靈士兵和工匠們,整個永眠國度所有可戰之力均在此集結。
比起鬥羅大陸上最多不過百萬人的小打小鬧,這才是真正的全面戰争,亦是真正意義上的全民皆兵。
烏泱泱的各級中階亡靈方陣排成長龍,橫亘于歎息高牆之後。
從左至右,一眼望過去根本看不到頭。
沒有盛大的出征儀式,沒有什麼振奮人心的戰前口号。
所有站在這裡的亡靈們,早就已經将與畸變魂體間的戰鬥刻進了骨子裡。
無需任何鼓舞,這就是他們最為熟悉的生活。
修煉,戰鬥。
隔三差五迎接畸變魂體的攻城。
或是在戰争中修為突破,或是在戰争中隕落死亡。
這幾乎就是他們在冥界生活的全部。
神聖君主飄身而起,站立于一座為了歎息之牆供能的希望之塔上。
沉穩的聲音被靈魂力量包裹着傳達全軍:“全軍,出擊。”
二十六位亡靈君主面容肅穆,帶領大量的王級亡靈瞬間消失在了當場,奔赴各自的隊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