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鲲提了一嘴茯苓,讓李凡想起來他還要打聽姜記的消息,保證當場翻臉,出門就舉報這家黑店。
此刻也隻好忍着不爽,舉着玉佩一陣甩,砸了二十五貫錢出來,那平頭夥計倒也厲害,就用單手拖住餐盤,硬接了二十五貫舉在手裡,面不改色。
“承惠二十五貫,”夥計瞅瞅李凡,“這位客人,您不如點一杯荷汁玉露,隻要五百貫一壺。”
李凡呵呵冷笑,“隻要?”
夥計聳聳肩,“至少能請到一位仙子,出浴陪您飲宴啊。”
擱這最低出台費要五百貫呢!你們家仙子也太金貴了吧!也是鑲金戴玉的啊是不是!唉,消費不起消費不起,兩萬貫簡直屁都不是,貧富差距太大了,有錢人整的活根本想象不能啊……
李凡揉着眉頭,“咳咳,算了吧,我就看着飽飽眼福好了,對了夥計,還有個事情。”
平頭夥計點清了錢數,把玉佩一照收走手裡的二十五貫,“客人隻管吩咐,小的言聽計從,您要小的用手喂?還是像那樣的對口喂?”
“誰要你喂啊!”李凡差點把木劍都抽出來扁人,“我是要打聽,你們對門的商行為何閉店了?”
“姜記?客人您若是在他家訂了東西,可稍待幾日來取,不是什麼大事,姜記有化神大修撐腰,過兩三日自然無礙,您無須擔心。”平頭夥計嘴上同樣是敷衍遮掩,但眼神閃爍,明顯是知道些底細的。
總不能叫這涼面饅頭片白坑二十五貫錢,李凡想了想,又問道,“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是來拜訪一位許久不見的舊友,卻尋她不着,心裡擔憂也不知是出了什麼事情。”
“你來找茯苓的?不知尊駕是……”築基修士來姜記尋友還能找誰,住對門的夥計當然也與茯苓相熟,卻一副警惕模樣。
“我不是什麼惡人,是同門道友,”見這夥計還預先打探一下自己的來頭,大概和茯苓關系不差,李凡便往懷裡一摸,取出茯苓給的椒圖鎮心的金墜子,“你看,這還是她送我的。”
夥計瞧瞧那圓滾滾的椒圖腦袋,顯然也是見過的,看看李凡一副竹山弟子打扮倒也信了,“客人既然是茯苓的舊友,我也不敢隐瞞,姜記的商隊叫人給劫殺了,丢了貨,死了人,現在查到了賊子的下落,她約了幾個舊友鬥劍去了。”
“鬥劍去了?”李凡一驚,一大早光顧着出門殺猴子,确實沒見着她來着,“幾時走的?”
“就是今早,道友晚來一步,不然或許也能助她一臂之力,”夥計搖搖頭,“我本也想去助她的,不過我一介散修,沒有厲害的法寶,而且還有舊傷,去了也是個拖累。”
“對頭是什麼人?居然敢動化神修士的家産?”李凡還真是有些驚了,這年頭仙人們宰起人來這麼利落,簡直如牛羊一般,但那說白了都是欺軟怕硬。明知道有化神大修撐腰還要動手,怎麼可能沒有陰謀。
夥計卻搖了搖頭,“這倒不是沖着化神修士來的,大抵姜記是被牽連的……不知閣下可聽說了,最近竹山有一位金丹隕落。”
“你說陸師兄?”李凡立時明白了,“是陸家的對頭?姜記送的是陸家的貨!”
是了,錯不了的,連他那個牧龍童子的位子,本來也是茯苓和陸瑜那求的來着。
聽李凡連陸瑜都認得,那夥計才放下心來,緩和表情道,“不錯,聽說陸家請姜記的商隊送了一批私貨。誰知道陸家主被人暗害,連姜記的商隊也給劫了。
有道友打探到動手的賊子,正是陸家過去的私仇,陸家新的家主陸荇,約了幾個同門去奪回家産,茯苓也道是姜記丢失的财貨,還死了人,便邀了幾個同道,一同鬥劍去了。
不過我也不曾細問賊子的底細和所藏的位置,而且她們是乘坐陸家的瞬風飛梭走的,都一天工夫了,道友怕是追不上了。”
“多謝相告。”
李凡拱手和夥計道謝,也沒心思在這看什麼舞台秀了,把二十五貫給鲲灌嘴裡,立刻起身離開。
‘玄天劍意表示,宿主難道想追上去幫忙?’
李凡走出可山齋就放出仙鶴飛天,“當然要幫了,讓凡人商隊帶的貨,能是什麼精貴的東西,仙家一杯酒都要五百貫,丢了也就丢了呗。可那陸荇大概是新任家主,卻如此大動幹戈,分明是想借此良機立上一功。坐穩她家主的位子罷了!
可她也不想想,這世上丢了那麼大四條龍都找不回來,襲殺她親爹的賊人還不知道有沒有離開竹山附近呢,襲擊民間商隊的賊人,反倒是這麼簡單叫‘路過的道友’給打聽到了,豈不荒謬?
真要是愣頭青的山賊散修也就罷了,可若是有心人設計好的,伏殺陸家的詭計,可不是把茯苓姐也坑進去了?我不放心,得跟去看看。”
‘玄天劍意表示,那宿主你知道去哪裡尋人麼?’
李凡想了想,“我雖然不知道,但有個人大概曉得。”
他乘鶴飛了片刻,就落下雲頭,徑直往外門的食堂去,一口氣接連灌了五碗五仙湯。于是張真人果然又被召喚出來了。
“怎麼又是你啊……”張九臯看着李凡,眉毛都一陣抖。
“張真人,小子有事請教。”李凡稽首行禮,“不知您可知曉,望舒真人座下弟子茯苓的行蹤?”
張九臯瞅瞅李凡,“我隻記得,她不久前還和我提了一句,若是你來打聽,隻說‘些許小事,清月不用擔心,自己注意修養,我過幾日便回’。”
李凡眯着眼,想了想,“那不知張真人,可知外門記名弟子陸荇的行蹤?她給我的五千文多了一文,我想還她。”
“……”張九臯楞了楞,張了張嘴,猶豫了一下又閉口,果然是真的知道内情的。
“張真人,築基期弟子沒有金丹真人領着,應該不得随便離開墨竹山地界吧?如今這種時候,您也不想叫她們兩個出事吧?何故不阻攔呢?”李凡又追問了一句。
這條規矩,雖然陸師兄帶他們去不周山牧龍時随口提過,但實際上也是當年三大派瘋了一樣亂殺人時候定下的,如今時過境遷,太平日久了,早就沒人管着,随便弟子出山遊曆了。
可如今都出事了,難道竹山都不對門人稍作管束嗎?
張九臯瞪了他一眼,“我攔了,可她們請了杜工師的法旨,頂了天工部的缺,說是要替工坊出山采辦,制備機關。道牒上字印齊全,也不是僞造的,如何還強攔着不放她們離山?”
李凡虛着眼,一時猶豫要不要告訴這老頭,現在正兒八經的婁觀道道牒法箓,大概也是花錢随便辦的……
“你也不要追着去了,她們去了一群人,個個身懷法寶,不懼尋常金丹的。”
老道正要拂袖離開,李凡卻瞅着他的背影,卻覺得有些不對,皺眉想了想,試着開口詐道,“難道竹山,是想用這些築基弟子作餌,把暗害了陸師兄的賊人釣出來嗎?”
張九臯回過頭,意味深長得看了李凡一眼,“你怎麼猜到的?”
李凡稽首鞠了一躬,“陸荇那個人,看着也不似是個魯莽無備的,面上溫柔體貼,性子卻桀骜果決得很,莫非是她獻的計策,舍身作餌?
而且張真人你為了一般弟子的性命都舍身犯險,之前緊張弟子傷勢的時候,右眼皮更亂跳不止,現在相處更久的茯苓都有危險,卻神色如常,氣息不亂,想必門中已經把後手都安排妥當了吧?”
雖然都是猜的,尋常弟子見着他都稱呼張真人的,結果茯苓那個平常最注重禮節的,反而張九臯,臭牛鼻子得呼來喚去,肯定是關系特别相熟的。現在他卻一點都沒有擔憂的樣子,看着就不對,但這老頭一副尴尬樣子,大概是猜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