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這個世界人情薄涼。
或易子而食,或你争我奪,為了利益而兄弟反目,夫妻成仇。
但虞七自诩,他絕不是這種人!
他或許會為了利益而不擇手段,但絕非那種不知好歹、輕重的人。
别人的深情,他絕不會辜負。别人的惡意、恩怨,他也絕不會放過。
當年他以胎毛未褪之身,被武靖扔入郦水,這等殺身之仇,他此生都絕不會忘卻。
或許,顧念生育之恩,與那抛棄于郦水河洛的仇恨抵消,但若是說叫自己的頭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個指手畫腳的便宜老子,他決不允許。
絕不!
“郎君不養兒不知父母恩,當年将你抛擲于郦水,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當年大商天師溫政曾經批言,你乃是道門星宿轉世,生而具備宿慧,日後必然會禍亂大商江山。大商國君帝乙,将武靖請入深宮,托付以金刀,欲要取你性命。以君臣大義壓之,以手足之情感化,左右為難之下,武靖不得已,隻能請出斬王金刀!”陶夫人低聲道:“将你抛棄于郦水,或許有一線生機,若是繼續将你留在武家,必然逃不過深宮中哪位的毒手。”
“至于說我?妾身乃是守寡之人,如何配得上郎君?未來陪郎君站在山巅看風景的人,注定是大家閨秀,或名門之後,将相王侯之女。妾身不過是郎君漫漫人生路上的一朵小花,不經意間便會凋謝,豈能随郎君一道走下去?”陶夫人笑着揉捏虞七肩膀:“郎君心中想念着妾身,妾身很高興嘞,也很知足!但名門正确,萬萬不敢奢望。”
虞七聞言擺擺手:“事已至此,莫要多言,不必贅述。不管武靖有何理由,将我親手扔入郦水,乃是事實。他顧忌君王的恩情,顧及國家的大局,卻偏偏要舍了我一個小小稚子?”
“荒謬!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虞七冷然一笑,然後一把将陶夫人抱住:“你放心,我日後定會對你負責,将你風風光光的娶入府中。”
“郎君莫要玩笑……唔……唔……不要啊……”
第二日
日上三竿
虞七走出院子,瞧着那藍天白雲,感受着天地間彌漫的各種氣機。
“小子,你看看這是什麼?”十娘抱着一隻玉匣,緩緩來到了虞七身前。
“你怎麼還不走?”虞七眉頭一皺。
“不管你認或者是不認,我都是你娘,你都是我兒子!”十娘一雙眼睛靜靜的看着虞七:“當年,你小子小的時候,喜歡看娘的禦劍術。娘當年答應過你,待你十歲之後,便将禦劍之術傳授給你。此禦劍術,乃是我劍仙嫡傳一脈至高法,殺伐之力堪稱天下無匹。雖然這個約定延遲了十多年,但絕不會随着時間的流逝失效。”
“禦劍術?”虞七聞言一愣,然後看着那灰不溜秋的面孔,眸子裡露出一抹愕然。竈台上的煙灰,不知何時紅一道、白一道的在其臉上不斷來回不規則的扭曲,看起來頗為扭曲、滑稽。
堂堂武勝關副總兵,已經二十多年不曾下廚的朝廷赦封女貴族,竟然今日親自下廚,将自己弄的狼狽不堪。
此時那灰不溜秋的臉孔中,一雙滿是期盼的眸子,在死死的盯着他。
不知為何,看着那灰不溜秋,滿是讨好的面孔,還有潔白的牙齒,強行擠出來的一個僵硬笑容,那明亮的眸子裡,一抹淚光似乎在閃爍,滿是祈求的盯着他。虞七心中一個翻滾。
“禦劍術乃是劍仙一脈本命之術,乃是你的根本所在。放眼天下,這禦劍術也堪稱是無上奇功,直指煉虛合道大道,你舍得将這妙訣傳我?”虞七眸子裡露出一抹詫異的看着十娘,看着那灰不溜秋,滿是卑微祈求的面孔,不由得心中一軟。
堂堂武勝關總兵,戰場不知斬殺多少異族的大高手,手握數十萬大軍生死,什麼時候這般卑微了?
“這就是母愛嗎?可惜來的太遲了!”虞七看着十娘讨好的遞過來的玉匣,緩緩将那玉匣打開,裡面有一卷流傳了不知多少年的木簡,靜靜的擺放其中。
“十七年前,我早就已經為你準備好了生日禮物,本想等你日後長大成人,十歲之時教你劍道,助你孕育劍氣,然後傳授你娘的一身本事。可惜,誰知世事變遷,滔天之禍頃刻而至,不過是短短數個月的相聚,等候你我的便是母子十七年分離。”
十娘眼眶含淚,滾燙的淚水順着面頰,自眼角滴落而下,打濕了臉上的穢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