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已至,天寒地坼,雖然翼洲位于江南與北方之間,氣候此時也已經開始轉寒,結起了厚厚的冰碴。
屋檐下厚厚的冰瘤子長長的懸挂而下,仿佛是一把把利劍,人造池塘已經結出了厚厚的一層冰。
自從來到陶府,幾個月來,他并不曾見陶相公回來過。就像是陶府根本就不曾有過這一号人般。
此時虞七身披大氅,手中持着賬本,斜倚在欄杆上,外面雖然冷風撲面倒也并不是覺得特别寒冷。
他根本法的根基已經築下,再加上有祖龍護體,你見過有龍怕冷的嗎?
陶夫人對他是真的好!而且不是一般的好!
在陶府裡整日裡有充足的米面供應,虞七日子過得很快活,至少衣食無憂,根本法也是進步飛速,肌膚、皿肉、骨骼中流淌的符文,濃密了數倍。
皿液在體内流淌,他能清晰的感知到每一滴皿液,甚至于能夠控制每一滴皿液的流淌。
“已經距離骨肉剝離的境界不遠了!”虞七沉吟片刻。
“小子,吃飯了!”琵琶在遠處喊了句。
“來了!”虞七應了一聲,如今寒冬凜然,已經不适合染布,整個陶府都清閑了下來。
虞七腳步輕快,一路向陶夫人的房間走去,一張四方桌上,擺放着一桶米飯,還有幾疊精緻的小菜。
熱氣騰騰,米飯香氣撲鼻而來。
“快來吧!”陶夫人笑着道。
虞七坐在陶夫人身邊,笑着拿起米飯,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
一邊琵琶捂嘴輕笑:“多吃點!”
陶夫人的屋子裡有一個暖爐,但屋子太大,卻也不太暖。三個人都披着厚厚的大氅,低頭吃着米飯。
“夫人,外面流民越來越多了,在這般下去,陶家就算是大戶人家,也終有被吃窮的一天!陶家能救活幾千、幾萬的流民,難道還能救活幾十萬翼洲百姓嗎?”琵琶忽然擡起頭,一雙眼睛看着陶夫人。
陶夫人聞言眉頭皺起,兩條好看的眉毛糾纏住,停下了手中筷子,然後道:“能救活多少便救活多少。”
然後轉頭看向虞七,考校着道:“你說,該怎麼辦?”
“夫人想要舍粥于幾十萬百姓,陶家雖是大戶,卻也不過杯水車薪。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夫人何不施以工換糧的辦法?陶府内好多活計都沒人幹,還要好多布匹沒有來得及整理,不如将那群流民引來做工,夫人賞他們一碗飯吃!”虞七笑着道。
“可是庫中存留的布匹就那麼多,哪裡有那麼多活計?”陶夫人眸子裡露出一抹精光:“若朝廷施如此辦法,倒是可行。”
虞七聞言笑了笑:“冬天寒冷,不易于紡織,但是卻可以幹一些别的活計,陶家也不全數都是紡織,可以多造幾台紡織的機子,來年多織出一些布匹。亦或者,叫他們去山上劈柴,為來年染織做準備。”
“陶府内的水榭樓閣,假山花園,也可以趁機修修!”虞七不緊不慢的道。
“有些道理了!”陶夫人所有所思。
三人吃完飯,然後來到陶夫人的寝室内,暖爐融融驅散了幾分寒冷,隻是床榻依舊冰寒。
這個世界沒有棉花,沒有火炕,冬天全靠熬!
小火爐就在陶夫人的床榻前,珠兒與虞七亦自屏風外,将小床搬到了陶夫人床榻前挨着,三人間隻隔了一層帷幕。
太冷了!古時候的天氣太冷了!
像那群底層的百姓,一夜不知要凍死多少,都是互相報團取暖。
三人閑着無事,坐在火爐前閑聊,冬日裡無事,也沒有賬目可做。虞七身前擺放着一盆散沙,笨拙的練習字體。
“聽人說最近郦水河畔不怎麼安生,有邪祟出沒,已經發現了許多人影!那郦水白日裡冰封三尺,夜裡卻寒冰融化,惹得不知多少活不下去的漢子前往郦水捕魚,以求讨得生機!可是那郦水太過于邪門,每一天早晨都能看到凍死在冰層中的人影!”琵琶閑聊。
“這世上真的有鬼嗎?”陶夫人身軀不由得抖了一下。
“以前我也是不信的,但現在我信了!”琵琶低聲道。
“就連那些陌生面孔,也少了很多,基本上已經在村中看不到蹤迹了!翼洲侯府的鐵騎,也已經盡數撤走!”琵琶道:“聽人說,翼洲侯府的鐵騎折了不少。”
“莫要亂說!”陶夫人訓斥了一聲,然後卷起大氅緊了緊身體:“邪祟之物确有其事,不可輕易念叨,否則會被其感應。”
然後看向埋頭練字的虞七,直接将其拉扯過來,放在身上,用大氅将兩個人卷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