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姚手持四把仙劍之一的天真,瞥了眼庭院衆人,她以心聲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陳平安就詳細說了過程,甯姚聽得眉頭直皺,多看了眼袁化境和那苦手。
隻是被甯姚這麼随意一瞥,元嬰境劍修的袁化境,和金丹境地仙的苦手,就感受到了一種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大道壓制,兩位修士瞬間呼吸不暢,靈氣流轉不但開始停滞,甚至有那如水結冰的迹象。
這就是一位飛升境劍修,若是與之為敵,上五境之下的練氣士,可能連蝼蟻都不如。
被苦手招來的另外一個陳平安,神性粹然,既不是完整的陳平安,隻說殺力,卻又高于陳平安,本該是陳平安破開元嬰境瓶頸時遇到的心魔,隻是因為合道劍氣長城一事,就像一頭無法無天、百無禁忌的化外天魔,給直接鎮壓、封禁在城中了。苦手的停水境,能夠摹刻陳平安在鏡中,可就像無法憑空摹拓出一把夜遊劍,一樣無法将那半座劍氣長城和兩座天下的大道壓勝“實境”,所以一下子就使得那個陳平安,脫離牢籠。
之後兩個陳平安相遇,雙方看似一劍一拳皆未出,其實陳平安心境出現些許瑕疵,就會被那個存在,悄無聲息找出一條攀附井壁、爬到井口、最終就此離開的道路,甚至有機會反客為主。
一着不慎滿盤皆輸,不過如此。
甯姚沉默片刻,說道:“比起甲申帳那場襲殺,要兇險多了。”
陳平安笑道:“沒事沒事,就當過去之事都是好事。何況壞事不怕早,好事不怕晚,早點與之面對,才好早做準備。”
自己為什麼一定要回到客棧這邊揍人,是記仇嗎?是救人才對。不然甯姚在客棧那邊聽聞此事,就她那性格,二話不說,劍光直落,估計地支一脈就跟着變成過去之事了,至于禮、刑兩部衙門,肯定要雞飛狗跳。再鬧?就再降落一道劍光……
甯姚惱火道:“你還這麼護着他們?”
爛好人一個。
陳平安無奈道:“畢竟是師兄一手栽培起來的,總不能被我這個師弟打個稀爛。”
他輕輕抓住甯姚的袖子,輕聲笑道:“不許生氣啊。”
甯姚瞪眼道:“松手。”
陳平安死纏爛打道:“你不生氣,我就松手。”
甯姚氣笑道:“犯不着跟你這種人生氣,一邊去,我要勘驗此地!”
陳平安這才悻悻然松手,眼角餘光打量着那庭院十一人,你們人人欠我一樁救命護道的大恩,讀書人施恩不圖報,那是我的事,你們念不念情,就是你們講不講良心了。
甯姚手腕擰轉,将那把仙劍天真的劍尖抵住地面,手心輕輕抵住劍柄,劍尖處出現了一圈圈漣漪,都不是什麼劍氣凝為實物,而是直接将劍意變成一座“實境”,将整座客棧拘押其中。
與此同時,衆人頭頂處,宛如蓦然懸空一座黃河洞天,劍氣如瀑傾瀉而下,從天而降,籠罩住整座客棧,但不是那種洪水決堤一般的洶洶氣勢,并未将客棧摧枯拉朽,而是一種類似無聲無息、虛實不定的滲透,這就又意味着甯姚對劍氣的駕馭,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空靈境地。
甯姚單憑自身劍意和劍氣,就随手構建出了一座劍陣天地。
就像她同時擁有了陳平安的籠中雀和井中月的兩種本命神通。
片刻之後,甯姚收斂心神和那份劍氣,說道:“反正我是找不出什麼蛛絲馬迹。”
陳平安笑道:“一般來說,那家夥是不敢留下絲毫痕迹的,事後隻會被禮聖揪出來,反正跟我見過面,我又舍不得打碎這份記憶,那他就等于活下來了,如果還有下次見面,他就像是從酣眠中清醒,翻檢‘自身’記憶即可,所以沒必要畫蛇添足。不過小心起見,肯定還是需要先生跑一趟文廟了。”
甯姚憂心忡忡,問道:“怎麼會這樣?它到底是怎麼出現的?”
陳平安想了想,擡起左手,手心朝下,然後輕輕翻轉,掌心朝上,解釋道:“就像人性之正反兩面,各有各的善惡之分,不單單是修道之人,凡俗夫子都是如此,隻是都不太純粹,混淆不清,所以反而問題不大。可是在我這邊,崔東山曾經說過,我在年少時,人心善惡兩條線,就已經極其靠近,并且界線清楚。所以我辛苦壓制的,其實就是這個自己。”
兩者一旦合攏,再無善惡之分。
就是粹然神性。
甯姚疑惑道:“為何你偏偏如此嚴重?”
其實山上山下,不管是誰,都會做些不像自己會做的事,不像是自己會說的話。
陳平安苦笑道:“因為我一直在追求那個所謂的‘無錯’啊。然後攤上了個比較心狠的師兄。”
在書簡湖,自碎金色文膽,陳平安就等于徹底失去了修煉出儒家本命字的可能性。
更大的麻煩,還不是什麼注定陳平安這輩子都當不了文廟的陪祀聖賢,而是失去了某種聖賢道理的無形庇護,不然陳平安在心境上,就像置身于一座心湖虛相中的文廟,那個粹然神性顯化而生的陳平安,自然無法興風作浪,結果崔瀺直接斷絕了這條道路,這就使得陳平安必須靠自己的真正本心,去與自己互為苦手,相互拔河,一決生死,決定自己最終到底是個誰。
先前陳平安好不容易走了趟劍氣長城,以及藕花福地,其實已經不那麼喜歡一味否定自己,結果到了書簡湖,師兄崔瀺就像直接給了一記迎頭悶棍,一盆冷水澆頭,将陳平安徹徹底底打回了原形。
你陳平安不但會犯錯,等你讀書越多,安身立命的本事越大,還會犯下更大的錯。
師兄就隻給了陳平安兩條路,一條道路,練劍學拳依舊都無礙,隻是在心境上要麼逃禅,或是轉去修行類似道門心齋的守一之法。另外一條,就是繼續走老路,但是你偏偏成不了儒家的道德聖人。
我與我互為苦手,周旋久?
反正師兄崔瀺覺得師弟陳平安還不夠苦,不夠久。
所以先前那個白衣陳平安,失去了所有的人性束縛,才會以一種神靈之姿,來到人間,然後就是一場勝負毫無懸念的大開殺戒。
而且這還是他故意收手了,如果不是他自己說的,太過束手束腳,陳平安又趕來太快,這袁化境在内十一人,下場隻會更慘,生不如死,是一種他們絕對無法想象的處境。
隻說作為陳平安學生的崔東山,那一手袖裡乾坤神通。
陳平安隻是一直刻意不去模仿而已,如果陳平安後知後覺,遲遲沒有趕來客棧,任由他在此興風作浪,隻說一手袖裡乾坤,再加上畫師改豔的那份描眉神通,配合他對人性的抽絲剝繭,隻需稍稍模仿鄭居中和吳霜降的行事風格,将衆人的心性、記憶肆意調遣、分離、整合,就能讓所有人宛如一個個“身在夢境不知夢”,到最後“清醒”過來,天曉得那會兒的十一人會是誰。
甯姚想了想,發現自己想了也沒用,她就幹脆不想了。
先前陳平安去了城外,她與文聖老先生議事,說那五彩天下的機緣事,老先生當時花生就酒,感慨一句,能睡之人有福氣,立志之子多苦想。
甯姚收劍歸鞘,仙劍天真重返背後劍匣,她看着那個袁化境,說道:“既然大骊這麼有本事,換個劍修有什麼難的,反正現在還沒補全地支,缺一個跟缺兩人,差别不大。”
陳平安心聲笑道:“這家夥的私心當然不小,不過勉強算是在他這個位置上,做了件分内事。不過這筆賬,有的算。”
陳平安甚至可以想象,這十一人當中,極有可能不止一個,在未來試圖打破元嬰瓶頸時,所遇到的心魔,正是自己。
比如苦手,女鬼改豔,餘瑜,隋霖,還有那個被槍尖挑在空中的陸翚,興許将近半數的修士,都是有這個可能的。
陳平安試探性問道:“要不你先回客棧看書?我還得在這邊,再跟他們聊會兒。可能會比較無聊。”
甯姚直截了當問道:“怪話多不多?”
陳平安神色尴尬,擡起雙手,拇指食指輕輕撚住,“可能會有那麼一點。”
甯姚點點頭,她不走了。
當年在劍氣長城,她都沒去過避暑行宮,親眼見過陳平安的排兵布陣,也就沒機會親耳聽隐官大人是如何飛劍一籮筐了。
陳平安坐在台階上,重新祭出籠中雀,說道:“勞煩諸位大爺,耐心稍等片刻。”
庭院中無一人有異議。
甚至有些珍惜當下的這個陳平安了。
最少這家夥好歹願意講點道理啊。
至于另外那個,别多想,一想就要道心不穩。
一人單挑十一人,卻是一種全方位的碾壓,修為境界,心性,劍術,術法神通,拳腳,各類手段的銜接……
算了,那個家夥根本不是人。
庭院十人,發現陳平安和甯姚,以及宋續都憑空消失。
而那宋續環顧四周,則是發現其餘十人不見了,隻剩下坐着的陳平安和站着的甯姚。
陳平安雙手籠袖,問道:“宋續,你那把飛劍叫什麼?”
陰陽家五行一脈的修士隋霖,能夠逆轉光陰流水,這可是極其稀罕的天賦神通了,隻是施展起來,禁忌極多,越是不靠身外物,越會消磨道行,原本以隋霖的當下地仙境界,可能撐死了施展一次,就會直接崩碎長生橋,就此斷絕修行路。多半是旁人有一種串聯衆人的術法神通,使得其餘十人,能夠幫着隋霖分攤這份大道傷害,才讓隋霖甚至無需跌境,最終隻是消耗那些金身碎片。
極有可能是宋續那把本命飛劍的某種神通使然。
宋續答非所問:“飛劍名為‘驿路’。”
陳平安笑道:“君子養心,莫善于誠。宋續,知道我先生這句話,在說什麼意思嗎?”
宋續不可能單憑一個金丹劍修,或是什麼大骊宋氏皇子的身份,然後加上一把輔助隋霖逆轉河流的本命飛劍,就可以擔任一座小山頭的領袖人物,而且還能服衆。
宋續猶豫了一下,有些神色複雜,輕聲道:“還有一把飛劍,名為‘童謠’,是國師幫忙取的。”
陳平安眼神柔和幾分,開始閑聊,問道:“二皇子殿下,在陪都那邊,跟你那位皇叔見過面了吧,聊得多不多?”
宋續沒有藏掖什麼,點頭道:“見過三面,兩次是議事,一次是私底下,不過聊得不多,但是我知道皇叔很照顧我,隻是因為某些顧忌,皇叔不好與我多說什麼。”
陳平安點點頭,微笑道:“宋集薪這家夥,跟我是多年的鄰居了,他打小就藏不住話,好的壞的,都嘴巴不把門,還喜歡正話反話說,如今好多了。”
記得當年自己背了一籮筐野菜回家,手裡用狗尾巴草串了不少溪魚,要貼在窗台上曝曬成小魚幹,宋集薪當時就蹲在牆頭上,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的本事不小,他就想要跟着一起耍。本來這都沒什麼,宋集薪偏要在末尾加一句打賞銅錢。陳平安那會兒隻說不用給錢,宋集薪反而就不樂意了,陳平安也總不能求他跟着一起上山抓蛇、下水摸魚,就此作罷。
以至于在陳平安未來的人生道路上,但凡聽到或是想到矯情這倆字,就會立即聯想到這個多年鄰居的宋集薪。
陳平安笑呵呵道:“宋續啊,你這個皇叔,一身的臭毛病,唯獨有一點比較湊合,就是多少剩下點良心。”
宋續臉色古怪。
又記起了眼前這位意态閑适的青衫劍仙,如果按照年紀,好像确實算是自己叔叔輩的。
而宋續這位大骊的皇子殿下,他印象中的皇叔宋睦,負責為大骊朝廷坐鎮第一線戰場的權勢藩王,風神俊秀,性格沉靜。
雄才偉略,戰功彪炳,當時皇叔在山上和大骊邊軍當中,就已經威望極高,但是到了宋續這邊,眉眼溫和,皇叔既在暗中,對他這個侄子頗多照拂,又不違反大骊律例,極有分寸。
對此父皇沒說什麼,母後私底下與宋續笑言,你要多多與皇叔親近,都是親人,不能疏遠了。
陳平安擺擺手,“以後好好修行。”
宋續抱拳。
下一刻宋續便見着了庭院衆人,隻是道錄葛嶺和陣師韓晝錦又不見了。
陳平安在葛嶺這邊,隻是問了些邏将事宜,本就是個幫助官府巡山的不入流官職,既要維持山中道館的治安,同時也會監督度牒道士的作為,很多時候還要為那些花錢入山開設醮壇的達官顯貴,護道開路,其實說來說去,都是些雞毛蒜皮的瑣碎事。
到了韓晝錦這邊,陳平安對這個出身神诰宗清潭福地的陣師,笑道:“韓姑娘,我有個朋友,精通陣法,天賦、造詣好得不行,以後如果他路過大骊京城,我會讓他主動來找你。”
韓晝錦大出意料,本以為是被興師問罪來着,不曾想還是好事臨門?她打了個道門稽首,與陳平安道謝,她自然相信這位隐官的眼光。
陳平安笑道:“我這朋友,沒什麼架子,很好相處,而且老話說的君子施恩不圖報,簡直就是為他量身打造的道理。對了,此人生平唯獨好酒。所以韓姑娘你不用多想,隻要我這個朋友來了京城,在你地盤上,把酒管夠,你就不算欠他人情。”
韓晝錦點點頭,她每年從刑部領取的俸祿不少,而且她開銷不大,買幾壇寶瓶洲最好最貴的仙家酒釀,不在話下。
陳平安好像記起一事,提醒道:“他雖然好酒,但是有個臭毛病,就是不輕易飲酒,韓姑娘,你勸酒的本事大不大?”
韓晝錦搖搖頭。
陳平安從袖中摸出一本冊子,輕輕抛給韓晝錦,笑眯眯道:“白送的學問。事先聲明,不是我編的。在劍氣長城,人手一本,上酒桌之前,都要先翻一遍的。”
甯姚覺得太徽劍宗的劉景龍,攤上陳平安這麼個朋友,真是不想喝酒都難,估計喝着喝着,就真練出酒量了?
陳平安與韓晝錦說道:“被你煉化的那座仙府遺址,你其實尚未找到真正的陣法中樞。你回頭找一趟封姨,她要是願意道破天機,于你而言,就是一樁天大造化。”
韓晝錦内心震動不已,竟然還有此事?!
陳平安最後以心聲說道:“既然韓姑娘是有些喜歡葛嶺的,他又喜歡你,就不要故意拿我來惡心他了,你們倆真要鬧别扭,好歹換個人,别是我就成了。”
韓晝錦心聲答道:“知道了。”
之後送走兩人,單獨拉來苦手。
陳平安問道:“你現在的境界,隻能憑借那件本命物,摹拓一位玉璞境修士的實境?”
年輕修士老老實實說道:“停水境暫時隻能如此,以後晚輩如果能夠跻身玉璞境,就可以實境一位仙人,若是晚輩再僥幸跻身仙人,可以實境一處規模不大的洞天、人數不多的福地。但是一把停水境的天地大小,晚輩依稀察覺到,最終會存在一個定數,如果晚輩不知節制,太過貪心,很容易就會月盈則虧,水滿則溢,導緻崩碎。”
陳平安問道:“能不能給我瞧瞧?”
苦手毫不猶豫,立即祭出那把古鏡,被陳平安馭入手中,雙指撚住邊緣,看那背面一圈回文。
“人心方寸,天心方丈”,是道家語。
“吾之所見,山轉水停”,有點意思,不是那山不動水長流。其實佛家也有那“風幡動心不動”“聞聲心不動”的說法,這與道家所謂的那道者反之動,其實略有相通。
至于一句“以人觀境,虛實有無”,可就大有學問了。
陳平安立即拘押起自己這一連串的心念,其中一個,便是那古書上看來的一句老話,“天與水相違”,大緻意思是說天象與水相,是相背離的。
陳平安将古鏡還給苦手,正色道:“以後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使用此物。稚子持刀或揮錘,往往傷人先傷己。”
苦手小心翼翼将停水鏡擱放在本命氣府之内,小聲說道:“陳先生,對不起啊。”
陳平安笑道:“無心犯錯不可怕,有心改錯即修行。”
苦手抱拳沉聲道:“陳先生教誨,晚輩銘記在心!”
之後陳平安一口氣找來了餘瑜,隋霖和陸翚。
陳平安開門見山問道:“如果以後心魔是我,你們怎麼辦?”
隋霖和陸翚臉色微白,反而是餘瑜第一個開口,“肯定打不過啊,我就安心當個元嬰境修士好了嘛,之後就抱大腿拖後腿,反正我是不會主動離開地支一脈的,等到禮部刑部趕人再說。”
陳平安覺得這個其實擔任地支一脈幕後狗頭軍師的兵家小姑娘,多半心魔不會是自己了。心大如此,不常見的。
所謂心魔,大緻有兩種,比如一心修力者,什麼都不多想,其實也算一種道心純粹,就會被心魔以力鎮壓,修士最傍身的一技之長,在遇到這一道門檻之時,總會是那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的處境,就像要登堂入室,就有人攔阻,而這個人,剛好就站在門檻上,比門外人高出些許。
此外就是更加虛無缥缈的道心了,心境最大瑕疵處,修道之士修心的大缺漏處,就是心魔的生發之地。
陳平安對隋霖和陸翚分别說道:“隋霖,佛道兩門都有守一法的傳承,去翻翻檔案,或是請教高人,之後你以後多去崇虛局和譯經局兩地,多聽多想,然後漸次收攏心性為一,這個過程,看似平常,隻是聽人傳道講經說法,其實不會輕松的,要做好心理準備。”
“陸翚,你先自己找辦法解決困境,實在不行,将來哪天,真的覺得自己破境無望了,就來落魄山找我,我會傳授你一門儒家練氣的破字令。”
其實陸翚是最被殃及池魚的一個,很大程度上屬于遭了一場無妄之災,先前才會被刻意折磨。
因為那個神靈姿态降世的白衣陳平安,最恨的,或者說他覺得最棘手的,其實就是陸翚的身份,儒生,或者說讀書人。
隋霖和陸翚各自稽首、作揖,與這位陳先生誠心誠意緻謝。
餘瑜問道:“陳先生,我咋個辦?”
陳平安說道:“多喝酒。”
餘瑜疑惑道:“這都行?!”
陳平安點頭道:“喝酒能解萬愁。”
餘瑜揪心不已,“喝酒最花錢了,這些年我一直在辛苦積攢嫁妝呢,長春宮的仙家酒釀都舍不得買幾壇。咱要是沒個大定力,早就去當蟊賊了。”
陳平安大緻可以确定了,這個心比天寬的小姑娘,說不定是破境跻身上五境最容易的一個。
陳平安笑道:“知人者智,自知者明。你我共勉。”
餘瑜笑哈哈道:“不能再聊了,再這麼下去,我就要學改豔和韓晝錦,開始喜歡陳先生了!”
至于什麼甯姚不甯姚的,你一個飛升境大劍仙,好意思欺負我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