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簡:繁體
首頁 男頻 武俠仙俠 淩天冥劍

第九百三十一章 吾為東道主 上

淩天冥劍 潇騰 6903 2023-04-12 00:16

  黃庭國,一處小縣城内,縣名遂安,遂願之遂,平安之平。隸屬于嚴州府,而這嚴州府又是黃庭國出狀元、進士最多的一處文教勝壤,此縣不通大驿,但是多書香門第,在陳平安進入縣城之前,就可以見到一處屹立在小山頂上的文昌塔。

  自古文風鼎盛之地,往往就是這樣,不見城鎮先見文昌塔。

  青同散開神識,将這縣城内打量一番,好像怎麼看都不像是要說是那“水不在深,有龍則靈”,可是以青同的境界和眼光,照理說也該瞧出幾分端倪才對,隻是縣城周邊的河水溪澗,好像連個河婆都沒有,一縣之地,靈氣稀薄至極,武運更是慘淡,完全可以忽略不計,文運倒是有那絲絲縷縷的迹象,隻是不成氣候,多是祖蔭庇護的一種綿延傳承,來自某些敕建牌坊樓,以及那些懸“進士及第”的祠堂匾額,陋巷貧寒之家也有些,青同愈發疑惑不解,莫不是自己眼拙了,有那不出世的山巅大修士、或是功德聖人之流在此隐居,故意遮蔽了天機?

  青同便忍不住問道:“我們這趟是要找誰?”

  陳平安笑道:“不找誰,就是随便看看,等到桐葉洲下宗事了,我回了落魄山,将來會來這邊久居……也不算久居,有點類似衙門的點卯吧,在一處鄉塾裡邊開館蒙學。”

  之前陳平安暫借陸沉一身道法,以十四境修士的姿态,在那場遠遊途中,就相中了此處,黃庭國本就與舊大骊版圖接壤,距離落魄山不遠不近,打算将來就在這邊當個教書匠。

  青同誤以為聽錯了,“鄉塾蒙學?!開館授業,當個教書先生?”

  要說一個暫無文廟功名的陳平安,是即将住持儒家七十二書院之一,擔任書院山長,甚至都沒個副字,青同都不至于如此震驚。

  陳平安點點頭,“就我這點學問,半桶墨水晃蕩的,當然就隻能教教蒙學孩子了。”

  青同哪裡會相信陳平安的這套措辭,立即提起精神,覺得自己方才那番神識巡遊,肯定是馬虎了,錯過了某些痕迹,故而未能找出此地的真正奇異所在,刹那之間,整座遂安縣城就被青同的一粒芥子心神給籠罩其中,衙署祠廟,宅邸街巷,各色店鋪,甚至連那些古井底部都沒放過,隻是依舊尋覓無果,幾個眨眼功夫過後,青同猶不死心,将縣城外的幾處山頭、流水都一一看遍,山嶺、河流之來龍去脈,都仔細勘驗一番,終于收起神識,試探性問道:“你是相中了某位前途無量的修道胚子?”

  陳平安打趣道:“你要是跟着我崔師兄混,一定可以混得風生水起。”

  青同聽出言下之意,是在說自己無利不起早呢。

  陳平安雙手籠袖,帶着青同步入縣城内,雙方如無境之人入無人之境。

  街上熙熙攘攘,因為是大年三十,哪怕兩邊鋪子都關了,依舊處處熱鬧喜慶。

  陳平安說道:“先前路過此地,在縣衙那邊翻了幾本地方縣志,已經百餘年沒有出一個進士了,就像一個收成不好的荒年。”

  青同這才記起在那十二幅山水幻境畫卷中,這位出身文聖一脈的年輕隐官,顯然對科舉制藝一道,極為熟稔。

  難不成真打算在這兒當個隐姓埋名的鄉塾夫子,成天與一些穿開裆褲、挂鼻涕的孩子厮混?

  堂堂兩宗之主,文聖一脈的關門弟子,然後花幾年甚至十幾年功夫,就隻是為了栽培出一位所謂的進士老爺?

  陳平安自顧自說道:“化名想好了,就叫窦乂。”

  青同問道:“是益稷篇裡邊‘丞民乃粒,萬邦作乂’的那個乂?”

  陳平安似乎小有意外,咦了一聲,“不曾想青同道友的學問,相當不淺啊。”

  青同抽了抽嘴角,“隐官謬贊了。”

  陳平安說道:“謬不謬不清楚,反正贊揚是真。”

  青同一想到先前七裡泷岸邊,年輕隐官與陳真容的那句“都重要”,便安慰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青同笑問道:“隐官大人要是緻力于科舉,能不能連中三元?”

  陳平安想了想,說道:“連中三元?想都不要想的事情,要是在大骊王朝,别說一甲三名了,我可能考取二甲進士都難。可要說在這黃庭國,幫着遂安縣帶回一塊進士及第匾額,還是有幾分希望的。未必是我才學多高,隻不過制藝一途,越是小國訣竅就越多,是有捷徑可以取巧的,試卷上邊的字體,館閣體是有細分門道的,可以根據座師房師閱卷官們的學問脈絡,來做安排,反正都可以投其所好。”

  青同說道:“聽說你的嫡傳弟子當中,有個叫曹晴朗的讀書種子,曾是大骊王朝的榜眼?”

  要是早這麼會說話,我早就請青同前輩喝酒了。

  陳平安笑道:“補充一下,曹晴朗除了是殿試的榜眼,還是先前那場京城春闱的會元,所以說皇帝宋和的眼光真心一般。”

  要是選中曹晴朗為狀元,上次在京城那場婚宴上見面,自己哪怕不答應那件事,但是怎麼都會起身相迎吧。

  隻說之後在春山書院,陳平安與先生閑聊,說起此事,不都是差不多的說法?一個為學生,一個為再傳弟子,都打抱不平呢。

  帶着青同一路娴熟穿街過巷,期間陳平安沒來由問起一事,“先前在酒肆裡邊,你好像跟仰止聊起了小陌,聊得還挺開心?是有什麼……掌故?”

  青同搖頭道:“沒有!絕對沒有!”

  明擺着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陳平安笑道:“說說看,我保證不給小陌當通風報信。”

  關于小陌的事迹,别說浩然天下沒有任何記載,就算是在蠻荒天下,山上都沒什麼流傳開來的小道消息,不然避暑行宮那邊,肯定會記錄在冊,加上小陌又極少聊自己的事情,

  青同依舊是搖頭如撥浪鼓,隻是突然間就笑了起來,趕緊伸出拳頭抵住嘴巴,咳嗽一聲。

  這可就是此地無銀三萬兩了。

  陳平安斜瞥一眼,說道:“回頭我自己問問看小陌。”

  青同生怕陳平安在小陌那邊添油加醋,隻得說道:“仰止說了件小事,說小陌早年曾經被一位女修糾纏。”

  陳平安馬上眼睛一亮,追問道:“怎麼個糾纏不清?她叫什麼名字?”

  青同硬着頭皮說道:“化名白景,至于她的道号,就比較多了,跟女子換衣裙差不多,更換頻繁,比較出名的幾個,有那‘朝暈’,‘外景’,‘耀靈’。”

  “反正我從沒見過她,隻是聽說一些傳聞,劍術極高,殺力極大,脾氣極差。白景跟小陌一樣,都是劍修,她還是那副‘緯甲’的主人,與小陌是差不多的道齡,她卻要比小陌稍早跻身飛升境。曾經在蠻荒那輪大日之中開辟道場,但是無法久居,每過數百年就需要重建府邸,所以蠻荒天下的妖族,煉日拜月一道,其中半數修士,都繞不開她,需要孝敬這位劍修。”

  陳平安聽着那位女子劍修的化名和那堆道号,好奇問道:“難道白景是那火精化身?”

  古怪神異,各有出身。

  隻說“外景”這個道号,真心不俗。

  青同搖頭道:“外界一直有這樣的猜測,不過應該不是,因為先前在酒鋪,我與仰止就問了這一茬,仰止說這白景,大道根腳,真身并非‘神異’一途,就是從妖族開竅煉形、一步步登頂的。仰止還說绯妃,可能是白景的再傳弟子。”

  陳平安愈發疑惑,“那她怎麼就糾纏小陌了?是起了一場大道之争?還是劍修之間的恩怨?”

  青同嘿嘿笑着,“好像是白景瞧上小陌了,要與小陌結為道侶,小陌不肯,期間先後問劍三場,打又打不過,就隻好一路逃,這不就逃到了落寶灘那邊躲起來,跟着那位碧霄洞主一起釀酒了。”

  其實仰止說得要更直白些,一句話說得青同隻覺得兇中郁氣一掃而空,所以之後跟着陳平安遊曆,一直心情不錯。

  而仰止當時那句話,便是“白景差點睡了小陌。”

  陳平安說道:“仰止碎嘴,你也跟着?”

  青同頓時無言。你要是不問,我會說這些?

  陳平安揉了揉下巴,啧啧道:“沒想到咱們小陌也這麼有故事。”

  這黃庭國,一國境内,寒食江,禦江和白鹄江,還有作為白鹄江上遊的鐵券河,都是名列前茅的江河正神。

  作為大骊朝廷藩屬國之一,能夠擁有如此之多的水運,确實也算祖上積德了,畢竟繼承了昔年神水國一部分正朔“祖業”。

  紫陽府的開山鼻祖,女修吳懿遠遊歸來,乘坐一條彩色樓船形制的私人渡船,回到了自家地盤,路過那條鐵券河,吳懿飄然下船,一揮袖子,先将渡船上邊的十數位婢女丫鬟,變成一摞符箓紙人,再默默掐訣,将一條雕欄畫棟的三層彩船,變成一枚核雕小舟,與那疊符箓一并收入袖中。

  鐵券河神祠名為積香廟,祠廟内供奉的那尊彩繪神像,是位相貌儒雅的老文官模樣,感知到那位紫陽府開山鼻祖的一身濃厚道氣,神像頓時金光閃爍,水氣彌漫,走出一位高瘦老者,正是此地河神,瞬間飄出祠廟百餘裡,見着了對岸那位眉眼冷清的高挑女子,老人立即作揖到底,行了個大禮,扯開嗓子喊道:“鐵券河小神高釀,恭迎洞靈元君銮駕!”

  誠意夠不夠,就看嗓門高不高。

  他雖是黃庭國朝廷封正的河神,事實上卻是紫陽府的附庸,一座河神祠廟,有點類似“家廟”了。

  吳懿身為老蛟程龍舟的長女,道号洞靈,又是紫陽府開山祖師,因為是女修,精通道術,故而又被尊稱為洞靈元君。

  當然是一種僭越了,元君頭銜,可不是随便一位女修就能戴在頭上的,不過在浩然天下這邊,隻要不是道門女冠和山水神祇,文廟這邊,是不太計較的,這一點,類似各國朝廷地方上禁之不絕的淫祠,可要是在道門科儀森嚴的青冥天下,非上五境女冠不得敕封元君,是大掌教訂立的一條鐵律。

  吳懿以前對這“洞靈元君”的敬稱,一向頗為自得,總覺得沒什麼失禮的,外人大不了就是早喊了幾百年,反正總有一天,她會名正言順獲得元君稱号。

  隻是今天吳懿卻皺眉不已,訓斥道:“什麼元君,懂不懂規矩。”

  鐵券河神立即改口道:“小神拜見洞靈老祖!”

  吳懿之所以轉性,當然是得了父親的一道法旨,程龍舟要她在家鄉地方上,規矩點,少擺些無聊的空頭架子,不然如果哪天被他得知,在北嶽魏山君與那大骊禮部的山水考評上,得了個不太好的評語,就會讓她去大伏書院關門讀書個一百年,省得外人說他程龍舟教子無方。

  前不久吳懿剛剛乘坐一條老龍城的苻家渡船,跨海去了一趟桐葉洲,觐見父親,也算是為父親的高升道賀,吳懿當然不敢空手前往,将紫陽府密庫直接掏空一半作為賀禮,弟弟因為是寒食江水神,不得擅自離開轄境,更無法跨洲遠遊,就隻好讓姐姐吳懿幫忙捎帶禮物。

  父親程龍舟,從披雲山的林鹿書院副山長,升任儒家七十二書院之一的桐葉洲大伏書院山長。

  其實對這雙姐弟來說,唯一的好處,就是他們再不用擔心,自己哪天會被父親當做進補之物了。

  然後吳懿趕在年關時分返回寶瓶洲,走了趟老龍城新址,幫着黃庭國皇帝牽線搭橋,與那幾個地頭蛇的大姓門第,談了幾筆買賣,再去東邊大渎入海口附近的雲林姜氏,最後去拜會了一下有那“世交之誼”的淋漓伯,這條舊錢塘長水蛟,升任為大渎侯爺後,府邸依舊建立在七裡泷風水洞那邊,按照輩分,勉強算是吳懿的世伯,可其實真要計較起來,雙方就是平輩,畢竟吳懿的道齡,其實要比後者年長,隻是那條水蛟好造化,在修行一途,後來者居上,在吳懿還在為跻身元嬰苦苦掙紮時,這位錢塘長早就是一條得道的元嬰境水蛟了。

  吳懿懶洋洋問道:“蕭鸾已經在府上候着了?”

  老河神沉聲道:“回禀洞靈老祖,那婆姨已經在府上待了三天,隻等老祖銮駕回府。咱們這位白鹄江水神娘娘,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行事風格,不曉得這次擺出堵門的架勢,又是圖個什麼。”

  他與那蕭鸾不對付,所以但凡有點機會,就要在吳懿和紫陽府這邊給蕭鸾下絆子。

  白鹄江祠廟與水府,距離紫陽府不過三百裡水路,但是吳懿當年“出關”之前,數百年間,白鹄江水府跟紫陽府一直沒有什麼香火情。

  之前吳懿飛劍傳信一封紫陽府,讓自家府上準備一桌年夜飯。

  府主黃楮自然不敢怠慢,早就讓府上修士出門采辦各種山珍海味,如今在各處仙家渡口都能見着的那座珍馐樓,光是昨天和今天,就先後給紫陽府送來了五六隻食盒,隻說其中一道菜肴,就有書簡湖那邊特産的金衣蟹,而且是最為罕見的“竹枝”,據說是從池水城珍馐樓那邊專門派人送到紫陽府上的,傳聞即便是書簡湖當地野修,一輩子也吃不着兩回“竹枝”金衣蟹,因為能夠吃上一頓,就是運氣極好了。

  吳懿瞥了眼那位一貫乖巧伶俐的老河神,“高釀,今兒府上的年夜飯,有你一份,可别遲到了。”

  不給那厮阿谀奉承半句的機會,吳懿已經掐了個道訣,使了個水法,身形好似化做一條碧綠色的流水綢緞,如有雷電激繞其身,一時間空中雲煙沸湧,如龍擘青天而飛去,以至于遠處的整座紫陽府都要擺簸不已,然後在一處大殿之中,吳懿重新凝聚為高挑女子的人身,打了個哈欠。

  吳懿置身于劍叱堂。

  一般的譜牒修士,返回山門,第一件事,多半是走一趟祖師堂,敬香祭祖。

  不過吳懿本就是紫陽府的開山鼻祖,總不能祭拜自己吧。至于那些牽線木偶一般的曆任府主,其實好些個都淪為她的盤中餐、腹中物了,人心不足蛇吞象,真是半點不惜命呐。有那學了點房中術便想要與她雙修的,也有趁她閉關就想謀權篡位的,還有勾結外人試圖欺師滅祖的。

  洞靈老祖打道回府,動靜又大,就算是那些離着大殿頗遠的地界,府内譜牒修士和丫鬟雜役們,紛紛停下手上活計,都跪地不起,口呼老祖。

  也不管開山老祖看不看得見,聽不聽得着,反正都是一份心意。

  吳懿轉頭望向大殿門口,等着黃楮等人來這邊恭迎大駕。

  都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草窩,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以前的寶瓶洲,别說地仙,就是個龍門境,便足可橫行一方,随處遊曆,招搖過市。如今哪裡成,任你是位元嬰境,恐怕都要夾着尾巴做人吧。

  鐵券河邊,高釀久久沒有收回視線,腳邊河流,被吳懿遁法的氣機牽引,水面起伏不定,掀起陣陣驚濤駭浪,老河神都沒敢平穩水勢,隻是杵在原地感慨不已,洞靈老祖的這一手水法,真是玄妙通神了,比自己這江河正神都要抖摟得順溜了,高釀不由得歎息不已,輕輕搖頭,喃喃道:“人各有命,羨慕不來啊。”

  隻是高釀又有幾分心疼,紫陽府的年夜飯,可不是白吃的,若是空手登門,畢竟于禮不合。

  半點不比參加魏大山君的夜遊宴來得輕松啊。

  耳邊蓦然響起一個略帶笑意的嗓音,“确實令人羨慕。”

  高釀猛然轉頭,瞧見一個青衫長褂的外鄉人,有幾分眼熟,再定睛一瞧,一下子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實在是對方的身份太多,隻需随便拎出一個,都能讓自己吃不了兜着走,老河神隻覺得畢生功力,竟是一成都使不上勁了。

  陳平安笑道:“高河神不用如此局促。”

  高釀小心翼翼問道:“陳山主此次出門,是要找洞靈老祖叙舊?”

  陳平安點頭道:“是要找吳懿談點事情。”

  高釀立即說道:“小神願為陳山主帶路!”

  這位以“死道友不死貧道,貧道幫你撿腰包”著稱朝野的的鐵券河神,金玉譜牒上邊的品秩,遜色于白鹄江這樣的江水正神,祠廟神像高度也就矮了三分,但是若論金身堅韌程度,卻半點不輸蕭鸾,這就是有靠山的好處了,世俗王朝的公門修行,講究一個朝中有人好做官。山水神靈,若是山上有人,一樣事半功倍。像這條鐵券河,就因為與紫陽府的關系,河廟庫房就有神仙錢,有錢就能拉攏山上仙師和達官顯貴,幫忙揚名,名聲在外,有香客便有香火,隻要香火鼎盛,便有了更多心誠的善男信女,來此虔誠燒香,許願便靈驗幾分。

  陳平安笑道:“不着急去紫陽府,有勞高河神帶我逛一逛鐵券河。”

  “柴門有慶,榮幸至極。”

  高釀都沒敢大嗓門說話,戰戰兢兢,顫聲道:“小神怕隻怕鐵券河景緻尋常,入不了陳山主的法眼。”

  陳平安搖頭笑道:“上次行走匆忙,隻是潦草看過鐵券河的風光,這次怎麼都得補上。”

  之後随便聊到了紫陽府那頓異常豐盛的年夜飯,陳平安神色古怪幾分。

  如今好些山水邸報上邊,都夾雜有一句“人生難見兩回竹枝蟹。”

  估計光憑這句話,就能讓書簡湖的金衣蟹銷量暴漲,别說将相公卿,就是山上修士,隻要有錢有關系,能信這個邪?

  

  

目錄
設置
手機
書架
書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