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中。
長街,破碎殘缺的青石闆上,雨水濺起朵朵白花。
路旁各色店鋪也早早的關上門窗,以防雨水飄進屋内。
轉角處,斷壁殘垣,亂草雜生,垃圾成堆。
一個衣着破爛,看不出本來面容的小小身影,瑟縮躲在牆跟底下。
緊緊捏着拳頭,青筋隐現。
呼吸急促得,像是下一刻就喘不上來。眼睛瞪得滾圓,眨也不眨的看着離自己身前不到十丈的青石闆處。
那裡平躺着一動不動,任憑雨水打落的人影。
透過雨幕望去,那人年紀不大,頭上并沒有剃出時下最為多見的鼠尾式辮頭,反而與洋人所留短發有些相似。
上身穿着一件大片藍白色看不出材質的奇怪衣裳,下身漆黑長褲,襯得腳上一雙白鞋,在熹微天光之中,白得耀眼。
“兇前中衣處有大塊皿迹,一動不動,是個死人吧?”
“是突然出現的!”
這人是一道雷打出來的,她絕不會看錯。
……
“蹬蹬蹬……”
腳步聲傳來。
少女陡然一驚,縮了縮腦袋,小小身形往陰影處躲得更深一些,探頭望過去。
長街盡頭,一個灰衣男子跌跌撞撞的跑過,嘴裡還大着舌頭罵罵咧咧。
這人尖嘴猴腮,眼神迷離,顯然是個酒鬼。
這樣的人,對她有些危險。
尤其天要黑了,又是下雨天,街上沒有行人……能躲就躲着點。
“咦!”
酒鬼跑着跑着,突然就停下腳步。
緩緩走近那街心躺着的人影身邊,彎下腰搜了搜身,罵了一聲“晦氣”,就開始剝下躺着那人的藍白衣服。
衣服形質怪異了點,能看出質量還是挺好的。
脫了衣服,酒鬼把衣服套在自己身上,呵呵笑了兩聲,十分滿意。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穿得露腳趾、斷了後梆的布鞋,又盯上了躺在地上那人十分漂亮的白鞋。
三下兩下踢開腳上爛布鞋,換上白鞋,酒鬼還不滿意,又伸手摸到了那人的腰間。
“褲子也很好,絲質的,滑……”
手上一緊,沒脫下來。
“褲子……不能脫!”
酒鬼心裡一驚,耳中就聽到有人說話,擡起頭來,就見這躺着的年輕人已經睜開眼睛,一雙手虛弱的扯在腰間褲帶之上。
“哈!”
這人還活着。
酒鬼被吓得一個倒仰,随即回過神來,怒道:“爺拿你這窮鬼一點衣服是看得起你,要死就死透,還炸屍作甚?”
說着話,眼中就閃出兇光,伸手掐住對方的脖子,狠狠往下壓:“老子幫你一把,早死早股胎。”
廢園牆根處少女乞丐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巴,半站起身體,又縮了回去,眼裡的水光轉來轉去……
還沒等她是不是決定鼓起膽子沖出,就見到那躺在地上的年輕人以迅雷之勢,從身旁掀起半塊石闆,猛的砸了過去。
咣……
隔着十丈遠,都能聽到沉悶響聲。
酒鬼慘叫一聲,頭上皿光迸開,向旁摔倒,濺起大片雨水。
掙紮着再爬起來,回頭看了躺在地上重新一動不動的身着白色短袖中衣的年輕人,眼中有了驚恐之色……
再也不敢靠近,跌跌撞撞捂着腦袋,去得遠了。
少女乞丐又糾結了一陣,拿起一根木棍,蹑手蹑腳的靠近那躺着的年輕人,勾着腰遠遠的拿着木棍碰了碰那人的腳。
好一會沒動了。
“别捅了,沒死。”
張坤費力睜開眼睛,看着這個膽怯得如鹌鹑般的小乞丐。
“我先前……”
少女乞丐長長的吐了一口氣,眼中就有些羞愧:“我先前不是故意……”
“明白,你不出聲是對的。”
小乞丐身材如同豆芽,稍顯瘦弱,依稀能從眉眼間看出,容顔清麗。
這種少女,别說隻是破衣爛衫,臉上故意抹了一些黑灰,就算隻是露出一雙眼睛,也能勾起某些人的犯罪思想。
何況,那露出來的手臂,還是雪一般白。
這家夥做乞丐絕不超過十天。
張坤此時呼吸都困難,目光在少女面上停留了一瞬,就掃視四周……
看着這人這景,他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幻覺了。
很不對勁。
自己似乎是已經走進了書本。
古老,陳舊,有着濃濃的曆史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