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懷閑難掩愁色,“大人心中可有計較?”
王玄悠悠喝了口茶,“莫兄想多了,還記得你在府城時曾對我說過,隻求亂世苟活,如今隻因一個巨型玄銅礦,想法就變了麼?”
莫懷閑愕然,随即沉默了一下苦笑道:“大人教訓的是,莫家底蘊不足,久窮乍富,确實失了進退分寸。世家底蘊,乃是千百年積累,一個巨型玄銅礦确實不算什麼。”
“進退之道,在于明确底線!”
王玄聽着遠處校場喊殺聲,嘴角露出絲微笑,“如今開荒乃大勢,唯有府軍掌控權是底線,除此之外,一切皆可作為交易棋子。”
“我倒是擔心另外一件事,永安偏僻之地,都出了個巨型玄銅礦,其他府軍也多有收獲,且開荒才剛剛開始,咱們手中這點東西的價值,怕是會越來越低。”
“若找到合适機會,還不如主動爆出,趁機換取其他好處?”
莫懷閑以前也是個撈偏門的,頓時明白其中關竅,“大人的意思是…”
“人!”
王玄拿出桌上彙總的情報,“自開荒以來,府軍大量招兵,緻使百行百業都人員短缺,若漲薪俸,要麼關門大吉,要麼物價飛漲,這還隻是民生。”
“修行靈材數量增加,說不得一些民間高手也會趁勢崛起,要麼成為不穩定因素被世家打壓,要麼被收攏,這才是真正壯大實力的機會。”
莫懷閑先是眼睛一亮,但随即就搖頭道:“世家法脈高人衆多,不會看不到這一點,永安偏僻,底蘊不足,争不過别人。”
“是啊…”
王玄也眉頭微皺,“能做多少是多少吧,至于蕭家,永安太小,還不入人法眼,見招拆招即可。”
“事已至此,咱們搭好台子便是,至于這戲怎麼唱,就看雙方能耐。”
……
并州東南,仙泉縣。
仙泉縣是并州少有的靈秀之地,河溪縱橫,小橋流水,古老亭台樓閣遍布四方,一座座深宅大院隐于竹林之中,縣城主道商貿往來頻繁,酒肆之間皆是豪富遊商。
恍惚之間,仿佛令人置身南晉水鄉。
仙泉縣有一口靈泉,四季水流清澈,靈炁盎然,是煉丹制作藥膳絕佳材料,傳聞乃是上古仙人飲茶之所,故此得名。
即便前些時日皿衣盜肆虐,這裡依舊甯靜。
但令此地繁榮的,并非那口仙泉,而是附近山上的蕭家山城。
蕭家擅于冶煉,深山之中不知藏了多少煉器工坊,又掌控配料秘方,久而久之,山下仙泉縣,也自然跟着繁榮起來。
當然,蕭家山城已被大陣遮掩,常人别說難以發現,隻要靠近群山,就會被巡邏侍衛攔住。
此刻,仙泉縣一座深宅大院内。
偏院廂房,蕭季禮身前青玉茶杯茶水已涼,但他卻仍轉來轉去把玩,眼中滿是忐忑。
就在這時,雙瞳陳老推門而入,微微一歎,“進去吧,記住,該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就别想,莫要說錯話。”
蕭季禮深深吸了口氣,拱手一拜,随後來到後院,進入正屋。
屋内,兩名道袍老者正在下棋。
一人滿頭白發,額頭竟生出一隻玉石眼睛。
一人兩鬓斑白,道髻卻烏黑如墨,皮膚隐隐泛着金色。
二人皆有異象,炁息卻如凡人一般。
蕭季禮不敢怠慢,彎腰拱手恭敬道:“季禮參見二位老祖。”
額頭生有玉石眼的老者寬和一笑,“這次出山曆練做得不錯,雖有小亂,但也進退有據,可繼續為二房掌事。”
蕭季禮眼中一喜,“多謝老祖。”
另一名皮膚泛金的老者不置可否,面色平靜道:“可将消息傳給了其他法脈?”
蕭季禮連忙拱手道:“已經發出,若在仙泉,他人必然忌憚推脫,正好莫家山城竣工,永安偏僻,他們若不敢去,便是喪了自家氣勢。”
“據探子回報,各家都會派出參軍管事,說不定也會請門中前輩坐鎮。”
金面老者微微點頭,“那我要問你,此行要如何落子?”
蕭季禮沉聲道:“邊軍那邊,蕭劍秋将軍年末就會告老回鄉,畢方軍團主帥之職必有一番争奪,皿衣盜之事,蕭家聲譽受損,未免成為他人攻讦把柄,必須盡快重整聲威。”
金面老者淡然一笑,不再說話。
玉石眼老者則歎了口氣,“去吧,給府城仲謀傳消息,這次讓他來主持。”
蕭季禮愕然,心有不甘拱手問道:“老祖,季禮可是做錯了什麼?”
玉石眼老者微微搖頭,注意力似乎又放在了棋局之上。
“你做的沒錯,隻是不夠好,去吧,在仲謀旁邊好好學,他志在與天下英才争雄,以後會去神都,不會跟你争。”
“天下…神都…”
蕭季禮腦子一片空白,半晌才拱手拜别。
回到廂房,蕭季禮依舊面色陰沉,“陳老,我真的很差麼?”
雙瞳陳老眼神一凜,“公子,夫人交代過,做你自己便是,無需與他人比,無需與他人争,該你的,便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