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大作,有些雪花落在夢語殿下的發絲上,好似在發絲上染了一層月光。她像是一朵嬌嫩的花,在風雪中不願低頭。
就在方才命懸一線之際,她還是有些害怕了。
說到底,她在如何内心強大,又如何早熟,她是殿下一國之君,也隻是個少女。
恍過神的回春發現事情不妙,他能感受得到來者不善。即便是自己早已并非凡人之軀,但為了以防好漢不吃眼前虧,他還是毅然決然選擇一溜煙隐沒了蹤迹。
地面隐隐有一圈黑霧騰起的瞬間,夢語殿下終于還是倒在了雪泊中。
方才那三道人影正是子衿,獨孤城與高有狐。
回春之所以選擇遁逃,倒也不完全是因為懼怕三人,而是他不想被拖延住抽不開身。說到底這裡駐紮着殿下的三十萬大軍,就算是真正的神人,也恐怕沒有絕對的勝算。
“殿下,你沒事兒吧?”獨孤城第一個跑了上去。
此刻寒風呼嘯,提前到來的冰天雪地封堵了今夜的無明。
……
……
夢語殿下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正午。
天地大風,撕裂一切。
子衿早已來到她的榻前,怔怔地看着她的臉龐,心裡不禁翻湧起一絲憐憫。
他想象不到眼前的少女究竟有着怎樣的強大心境,換作是自己恐怕也會崩潰。
所謂天子,上安黎民,下恤群臣。這樣的道理子衿還是懂得的。
夢語殿下的眼眸睜開了一線,她能把子衿看得真切,完全映在視覺以内。
“你醒啦!”子衿面無表情道。
夢語殿下雖有些驚愕,卻沒有表現在臉上,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随後便支楞着身體坐了起來,她看上去有些吃力。子衿正想伸出手去扶她。不過最終他還是縮回了手。
在他的心裡一直有一種莫名的束縛,說不上是道德的壓制,也談不上是觀念的抵制。
或許那隻是心裡的一道坎,雖不高,卻很難跨越。
子衿的視線移到了夢語殿下的臉上,倆人的目光都沒有回避,他問道:“殿下,你好些了嗎?”
夢語殿下微微一點頭,臉上的笑意中摻雜着幾分苦:“嗯,好些了!”
子衿直截了當道:“可是你中了暝天敕魂散,雖是慢性發作,可……我擔心你撐不到大軍凱旋之日。”
“這算什麼!”夢語殿下面不改色道:“隻要還有一口氣在,我就能把叛軍斬盡殺絕。”
不愧是殿下!這樣的念想不隻是在子衿一個人的腦海裡有過,基本上與夢語殿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都會有這樣的感歎。
這個少女也的确有着異于常人的五光十色。
子衿咳了一聲:“殿下還是好好養好傷再說吧,殺敵的事暫且緩一緩。”
“緩?”夢語殿下的神色有些錯愕:“難道要等到隆冬之時,我們全部人都給那蠶殓雪母陪葬嗎?”
“我的意思是……”子衿頓了一下,還是道:“殿下安心養傷便是,攻打叛軍的事交給我們就好了。”
夢語殿下也深知中了暝天敕魂散,自己已經時日無多,在怎麼養傷也是徒勞。便态度強硬道:“我的傷勢不要緊,不勞子衿少俠費心了。”
夢語殿下說着便要起身下榻。子衿趕忙制止道:“殿下這是要做甚?”
夢語殿下暫且停了下來,氣憤道:“我覺得我們不能在等了,現在能把叛軍引出城的兩個砝碼都沒了,既然如此,還不如破罐子破摔,與他拼個你死我活,興許還有些勝算。”
“沒用的。”子衿泠然道:“商洛城易守難攻,這樣做無異于以卵擊石,太冒險了,我們身後是三十萬将士的性命,不隻是殿下你我。”
夢語殿下愈發憤憤道:“那還能怎麼辦?總不能坐以待斃吧?”
“殿下先不要着急,我正在想辦法。”子衿神色恍惚道:“給我一天的時間,我一定給殿下一個滿意的答複。”
夢語殿下不再執拗,她雖有傲骨,可她也深知三十萬将士性命的重要性。
子衿站起了身,躊躇道:“殿下安心養傷便是,我去找獨孤城他們商量一下對策。”
語落,他便頭也不回地走出了帳外。
那無情的寒風嘶吼着刮在臉上生疼,子衿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原地,夢語殿下側起身靠在榻壁上。她的臉色第一次顯得無光,像是絕望也像是重生。
……
……
商洛城,城主府的大門緊閉。看上去不是在防範敵人,而是在躲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