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語殿下駕崩了!
這個消息順風而走,很快傳遍整個商洛城。
綿延千裡的陳倉沃野真正成了一片雪白。
白帆随風飄動,三十萬将士哀嚎遍野,吼聲震天!
晶瑩的雪花随意飄散到迎着冷風大肆擺動的白帆上,受到無情撞擊後,瞬間粉身碎骨塗滿天地,像是一簇簇寒風撕裂的殘花敗柳,憑空産生一種無法言喻的凄涼。
數萬将士跪在帳外向東而拜,寒風呼嘯而過,吹過臉龐,好似要從臉上硬生生刮下二兩肉。
帳篷内,夢語殿下靜靜地躺在榻上,嘴角有些泛白,昔日那雙獨一無二的明亮眸子此刻顯得黯淡無光,不過整體看上去還是很安詳的。
乍一看去,讓人很難聯想到這是詐死。
獨孤城就立在她的身旁,面色憂郁,愁容滿面。一代絕頂暗侍能有如此情緒,這絕對讓旁人沒有懷疑的餘地。
子衿與高有狐在帳外被侍衛攔了下來,這個時候外人自是不讓随意進入的。
陳倉沃野的雪越下越密集,狂風卷集着悲歌掠過枯草,那些本就還未安生的雪花從中簌簌落下。
半晌後,獨孤城如喪魂般走出了帳外,他臉色蒼白眼神空洞,明顯能感覺得到心不在焉。
子衿走上前去,盯着他眼睛問道:“殿下剛才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會不會是搞錯了?”
獨孤城有氣無力道:“我找太醫鑒定過了,殿下确實已經殡天!”
子衿:“……”
眼神僵持之際,高有狐走了上來,他頓了頓,還是問道:“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殿下可曾留下口谕,是進還是退?”
“沒有!”獨孤城重重地搖了搖頭,語氣生硬道:“殿下走得倉促,還沒來得及留下口谕便已撒手人寰。”
子衿陷入了悲傷之中,老實說他在心裡已經把夢語殿下當作了親人一般,甚至地位基本上快要與雅魚持平。
從他第一眼見到這個奇異女子,便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用蘇掩常與陌生女子搭話的口吻來說,那就是似曾相識。
不過這種感覺在他心裡又是飄忽不定,不可随意捉摸的,有的時候就很強烈,沒有的時候就味同嚼蠟,毫無氣味可尋。
高有狐倒沒有太大的觸覺,于他而言殿下隻不過是與自己苦苦找尋數十載未果的師妹,撞了個名諱罷了。若是要硬生生貼上一層情感的标簽,這明顯有些道德綁架。
沉默了片刻之後,獨孤城突然擡起眼皮,凝視着二人,鄭重其事道:“你們倆都是殿下最信任的人,既然殿下已經不能下旨,那就由我們三拿一個主意吧!”
聞言,高有狐與子衿擡頭無奈地看向獨孤城,想要說些什麼,卻是欲言又止。
獨孤城語氣依舊生硬道:“是進是退,你們說說自己的看法吧!我一個人也拿不定主意!”
高有狐這才開口道:“我覺得現在進就是死路一條,倒不如先退回皇城,等明年開春再說,至少可以避開蠶殓雪母的毒害。”
獨孤城似是有意無意地嗯了一聲,随後他又看向子衿,問道:“你的意見呢?”
子衿沉思了一會兒,然後道:“我覺得我們現在退,士氣就會徹底散架,叛軍一定會趁勢追擊,或許我們還到不了皇城,就已經全軍覆沒了。”
高有狐打斷了子衿,他問道:“你的意思是破罐子破摔,跟叛軍拼了?”
子衿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略微繞了一圈:“況且機關我已經布好了,此刻退不就一切努力都白費了嗎?”
高有狐道:“可叛軍一直在拖延時間,機關根本用不上,越拖延時間我們就越危險,這可是三十萬将士的性命呀!”
“有狐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可……”子衿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其實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辯解。
獨孤城無奈歎息了一口氣,有些舉棋不定道:“既然我們意見不統一,不如讓将士們自己決定吧。”
“不可!”子衿當即反對道:“人多口雜,意見也很難統一,況且這樣耗下去隻會擊垮大家意志。”
“那你的意思是……?”獨孤城看向了子衿。
子衿頓了頓:“我覺得殿下駕崩的消息肯定已經傳到商洛城了,今晚回春一定會引軍來攻,現在撤退必然是已經來不及了,前後戰線拉得太長,容易被分割包圍。反正我們已經布置好了機關,倒比如以逸待勞,打他個措手不及。”
“嗯。”獨孤城的眼睛裡有了一絲神,他問道:“那你有把握回春一定會來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