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武陽朝還沉浸在李牧林戰死的悲傷中。
一輛馬車卻從武陽城一路北行,去往了陽山。
駕着的少女,穿着一身緊身的黑色長衫,紅色的腰帶旁挂着一枚青色的玉佩,她用手撐着下巴,眉梢擰在了一起,目光空洞的看着前方,有些悶悶不樂。
夏弦音确實很難高興起來。
作為天鑒司最年輕少司命,夏弦音本應該遊走在武陽朝各地,對付那些最麻煩的邪魔,而現在,她卻不得不帶着一個廢物,前往陽山。并且在以後很長一段時間内,她都得與那家夥朝夕相處。
一想到這裡,夏弦音便一陣咬牙切齒,她憤懑一手握拳狠狠的砸在了木闆上,發出一聲悶響。
一個腦袋随即從馬車中探出,那上面生着一張還算英俊的臉蛋,此刻眯眼看着夏弦音說道:“小弦音累了嗎?要不要進來坐坐,這馬車裡可寬敞得很,這處又四下無人,咱們可以好好的互訴衷腸一番。”
那生得有些油頭粉面的少年這樣說着,同時目光還肆無忌憚的在夏弦音曼妙的身段上遊走。
夏弦音與這家夥已經相處有小半個月的時間,但始終還是無法适應他那樣的目光。
她強壓下了心頭的怒火,從牙縫中祭出了一個字眼:“滾。”
少年的身子一顫,頓時偃旗息鼓。
“好勒。”他這樣說着,把腦袋麻溜的縮回了馬車中。
少年的退去,讓夏弦音長長的舒了口氣。
她不由得又想到了離開武陽城那天,武陽城的百姓聞風而至,夾道歡送。
一個世子能做到這樣的地步,李丹青也算是開創了一個先河。
這些年夏弦音雖然少有與李丹青接觸,但這位世子的光榮事迹她可聽過不少。坊間傳聞李世子不僅沉迷煙柳之地,并且玩弄女人的手段也極為殘忍,常常從青樓中把漂亮的女子帶回府中過夜,然後那些女子就從此便沒了蹤迹。而礙于李牧林的聲威,那些青樓的主人也隻能将苦果打碎牙往肚子裡咽,不敢過問。
……
“就這休息吧,下車!”
夏弦音将馬車上的缰繩收好,回頭語氣不善的朝着馬車内說道。
馬車中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李丹青的身影便從馬車中一躍而出,以一個極為漂亮的姿勢落地,然後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的轉過頭看向四周。
天色已暗,秋風瑟瑟,遠處是一片枯林,腳下是滿地黃土——這是一處山野黃林。
看清了周遭情形的李丹青眨了眨眼睛,頗為不滿的說道:“酒樓呢?姑娘呢?”
“我不是說過,要選在姑娘最多,酒水最好的客棧落腳嗎?小爺我還設計了一套這麼完美的出場動作?現在給誰看了?”
夏弦音聞言翻了個白眼,目光越過李丹青看向他背後那把長過四尺寬愈一尺的大劍。
這次前往陽山,朝廷可是給足了銀兩,足夠二人一路揮霍抵達目的地的了,但偏偏這位智障世子,花了足足三百兩銀子把他那柄毫無靈性的黝黑破劍給通體鎏了個金。這才讓二人此行變得如此窘迫,夏弦音暗暗算過,要是在這樣下去,他們估計就得賣了馬車徒步走到陽山了……
念及此處,夏弦音更是不打一處來:“想喝酒吃肉,問你的劍要去。”
“咱們從今天開始隻能吃這個。”
說着夏弦音的手一擡,兩個硬邦邦的粗面饅頭被她扔了出來。
接過饅頭的李丹青,将之放在鼻尖嗅了嗅,臉上頓時露出嫌惡之色,他大聲的嘟囔道:“這東西是人能吃的嗎?”
但夏弦音根本不曾理會他,蹲坐在一旁升起篝火,便低頭自顧自的啃着饅頭。
二人一路同行也有十餘日的時間,李丹青倒是摸清了這位少司命的性子。他見抱怨無用,自己便舔着臉湊了過去。
“我說小弦音啊。”他坐到了夏弦音的身旁,一臉谄媚笑容的言道。
夏弦音一臉嫌惡的朝着一旁挪了挪身子,依然專注于手裡的饅頭,并不回應李丹青。
但李丹青卻不以為意,繼續言道:“我可是聽說過,你們天鑒司是整個武陽朝最有油水的差事,你都當了快一年的少司命,兜裡肯定有不少銀子,不如……”
李丹青說着臉上露出了揶揄的笑容,伸到夏弦音面前的手,食指與拇指來回搓動,意思再明白不過。
“我的錢都用來打造兵器與修行了,沒有閑錢給世子揮霍。”夏弦音冷冷言道。
“小了!”夏弦音的話剛剛落下,李丹青便一臉肅然之色的大聲言道。
夏弦音與李丹青相處十餘日還是第一次見這家夥露出這樣正經的模樣,一時間有些發愣,雙手捏着饅頭,眨了眨眼睛怔怔的問道:“什麼?”
“格局小了!”李丹青卻來了勁頭,開始了喋喋不休的口若懸河。
“小弦音你好歹也是天鑒司的少司命,怎麼隻看眼前得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