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瞬間的變化出乎所有人的預料,包括白憐自己在内,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被衆仙之地的大勢瞬間擡入彼岸仙境界。
這太驚人了,甚至可以說是打破了常理。
因此在白憐晉級的那一瞬間便連天道都被引動!
風雷大劫降臨,恐怖的威壓輻射一整個大域。
躲在黃泉國中養傷的蕭錦瑟等人個個面色蒼白,她們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隻能任由恐懼在肢體上蔓延。
這是何等可怕的劫數?
恐怕隻要觸碰一下,她們就會灰飛煙滅!
這份恐懼接着被轉變為擔憂,白師姐真能渡過這天劫嗎?
接着擔憂又轉化為更深的恐懼。
就算順利渡過天劫,受了傷的白師姐又能打得過同為彼岸仙的紅塵嗎?
除了白憐外,無人可知。
……
仙界諸多大域中。
同一時間,不同的地點,許多原本正在忙着其他事的人紛紛停手。
譬如不久前還在對着鏡子極度自戀地撫摸自己雙腿的巫後。
“這是什麼?”
心底驟然滋生的恐慌情緒讓巫後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因為起的太快,那圓潤的腳趾一下子就踹在了鏡面上,将鏡子踹得粉碎。
嘩啦——
無數鏡子碎片灑落在地。
巫後的手輕輕顫抖着,她低頭去看地面,卻隻看見碎片中無數個驚慌的自己。
這時,緊閉的房門被輕輕叩響,守在門口的侍女和聲問道:
“巫後大人,是有什麼事要吩咐瓶兒嗎?”
巫後忙道:“無事。”
她深呼吸好幾口氣才将那股慌張情緒撫平。
“該死!”
低聲罵了一句後,巫後開始收拾淩亂的地面。
可就在這時,一道更加恐怖的威壓如同沖擊波似的掃過整個巫族領地。
無論是侍女、侍衛,還是别的什麼人,全都被吓得趴跪在地。
巫後也不能幸免于難。
當時她正用腳将鏡子碎片踢到角落的置物堆裡,冷不丁遭到沖擊,她腳下一滑,直接甩了個屁股朝天臉朝地。
“這是這是這是……”
以極其不雅姿勢趴在地上的巫後遲遲沒有爬起來。
她害怕,發自内心的害怕,以至于臉色都變白了。
就在剛才,她分明從那股沖擊中感受到了白憐的氣息。
她早知道白憐來了仙界,但因為之前的遭遇,她完全沒有要尋白憐和安岚麻煩的意思。
可如今這氣息分明昭示着白憐已經化身為彼岸仙!
彼岸仙,那可是能活九十九個紀元而不滅的彼岸仙!
白憐是不是馬上就要來找她麻煩了?
白憐要是當着巫族所有人的面像在東神洲一樣對付她該怎麼辦?
巫後越想越害怕,越害怕她就越不敢面對白憐。
還愣着幹什麼,跑啊!
這巫後不當也罷!
巫後駕馭大道,直接從巫族領地開溜。
……
河洛國天意城。
皇城谷盈宮,也就是白憐、顔月以及長帝姬一同居住過那個寝宮裡。
長帝姬坐在床邊,默默地望着那已經燃燒了一半的紅燭。
晚風吹得谷盈宮的木窗沙沙作響,讓這本就空曠的大殿更顯寂寥。
“白憐已經走了三天了。”
長帝姬歎息一聲,她起身走到窗邊,一臉疲倦地望着那玉盤似的明月。
明月何時才能照着白憐還呢?
眼見着外邊風更大,雲更厚了,雨似乎也要落下了,長帝姬将撐着窗戶的撐子取下,雙手各拉着一邊窗頁就要關窗。
這時,一道敞亮的白光從深空中閃射而出,頃刻間便照亮了整個黑夜。
長帝姬瞪大了眼睛。
莫不是幻覺?
她剛才竟然從那片白茫茫的光中看見了白憐的身影!
長帝姬隻以為自己是因為太過思念白憐才看走了眼。
可沒等多久,原本已經睡了一半的皇城就忽的沸騰起來了。
铛铛铛——
銅鑼聲驚起。
無數人披着衣服爬起來,有人湊到窗邊,有人幹脆跑到外邊。
這麼多雙眼睛同時看着,那必然是不會有錯的,站在那耀眼白光後邊的人不就是曾在大芒山助女帝陛下一皿前恥的白憐帝君麼?
白光之中的白憐面容平靜地望着天空。
天空中則是無數翻滾的紫色雷霆。
雖相隔數個世界,長帝姬仍能感受到那雷霆的恐怖。
她知道,那雷霆一旦降下,必能擊穿整個東神洲。
而今白憐卻要抗衡那個雷霆?
長帝姬的心揪了起來。
……
度仙門。
珏雲子正在雲羅峰大殿與高邑長老對弈。
白棋與黑棋厮殺,糾纏不休,始終難以分出勝負。
就在晚風順着大殿正門從外邊吹進來的那一瞬間,珏雲子嘴角露出自信笑容。
“也該分出勝負了。”
提子。
落子。
一氣呵成。
柔和的白光悄然散去,當高邑回過神來時,他發現隻因為珏雲子落下的那一枚白棋,整個棋盤上的局勢都變了。
攻勢如潮!
他苦笑着搖了搖頭:“你這棋藝果真不俗,我自……”
忽的,窗外一道炸雷打斷了他的聲音。
“何事?”
珏雲子立刻起身,這驚雷來得太過突然,他心頭陡然升起不安。
他與高邑長老一前一後走出大殿,便見着外邊已經下起了瓢潑大雨。
天地茫茫,雨幕中站着無數度仙門的弟子和執事。
所有人都保持着相同的動作,舉目望天。
珏雲子和高邑長老也擡起了頭,便看到頭頂驚雷四射,而白憐正在與雷霆和狂風“作對”。
“這是天地大劫?”
珏雲子一時愕然。
……
在更多的地方有更多人看到了白憐與天劫抗衡的那一幕。
他們懷着各自不同的心情翹首以盼,期待着接下來會發生的事。
還能怎麼樣?
當然是要徹底撕碎這天劫,然後将紅塵打倒!
此時的白憐意志無比堅定。
加之于她身上的是億萬年來無數人的希望。
雖然她的想法與那些人不同,但她們的目的是相同的,這便讓她們有了合作的基礎。
“你是怎麼做到的?”紅塵的聲音裡已經帶着一絲顫意。
她并未在害怕,白憐是彼岸仙,她同樣是彼岸仙,她無需害怕。
她隻是不解。
瘋了。
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明明她晉級彼岸仙時沒有引來天劫,為何白憐晉級時會誘發如此大的動靜?
這個答案隻有白憐知道。
隻因為她的力量不僅僅屬于她一人,更屬于很多已經埋骨于衆仙之地的人!
在那些人的助力下,她短暫地擊破了這方世界的規則,才終于邁入彼岸仙境界。
這等存在通常而言是不容于天道的,因此天道才要降下極為可怕的天劫試圖将她抹去。
過得去,便是一片坦途。
過不去,便是身死道消!
擔心嗎?
不。
白憐一點都不擔心。
她臉上滿是自信的笑容,對紅塵說道:“想要終結大劫的人,遠不止你一個。”
紅塵還在咀嚼着這句話,天劫終于落下。
先是飓風肆虐,接着又是雷蛇飛舞。
白憐沒有急着出手,她先将師父和師妹送出天劫籠罩的範圍,這才向前邁出一步。
世有白憐仙,背負蒼生之願,迎戰天劫。
她靜靜地站在那兒,身上沒有任何多餘的武器法寶,她靠的就是一對拳。
轟隆!
飓風終于襲來。
白憐右拳一揮,手臂上頓時亮起成片的符文。
此乃太古神符天尊之法。
力符、速符、金符齊齊生效,萬丈神光激射,隻一拳下去白憐就将那飓風打碎,以至于消散。
但這僅僅隻是一個開始,天劫之盛,遠邁古今。
又有神霄之雷肆虐,如同長槍,意圖斬斷白憐的生機。
白憐側身一避,口中輕吐:“化為泥潭!”
霎時間她所處的空間變得極為粘稠起來,即便是天道也受到了一息時長的影響,以至于神雷慢了下來。
這對白憐而言完全夠了。
她借磐石天尊之力,一把抓住了那可以破界的神雷,然後硬生生地将那神雷直接捏碎。
啪!
白憐的手掌也跟着破碎,隻是下一刻就又重新凝聚,她擡頭望天,仿佛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一樣。
要來便來,試看這世間未來如何!
天劫再次落下,白憐悍勇無比地沖了上去。
紅塵怔怔地望着白憐那并不高大的背影。
手撕天劫?
她感覺有什麼東西堵在喉嚨,讓她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她隻能在旁邊默默看着,根本不敢插手,那不是她能觸碰的劫數。
“這就是白憐麼?”
遠方,安岚喃喃自語。
她忽然覺察到一股挫敗感,她還以為自己能以天神之姿将白憐帶回家,到頭來自己反倒是被白憐救了。
真是有夠丢人的。
極遠處的衆仙之地,看到剛才那一幕的人無不歡呼。
事實上他們并不知道白憐對抗的到底是什麼,但他們就是有一種直覺,白憐所做的一切,是為了給衆仙之地重開一片天!
長帝姬也有這樣的想法,并且這種想法愈演愈烈,直到最後,她終于明白這是來自夏青青的影響。
夏青青化身為道,守護着殘破的衆仙之地,沒有人比她更了解白憐如今的處境。
光鮮的外表下是前所未有之大的壓力!
隻要稍有不慎,白憐便有可能隕落在大劫之下。
“衆生之力嗎?”
長帝姬眸光溢彩。
這時候便是河洛國皇室耗費無數年打造的衆生之門派上用場的時候了!
她匆忙對外喊道:“速速召集衆大臣來神靈宮。”
一聲傳兩聲,皇帝口谕很快就傳遍了整個天意城。
當一衆大臣來到神靈宮後,便隻見得長帝姬站在大殿正中,身披神光,神光背後則是半開的衆生之門。
衆生之門本是一個坯子,還未徹底建成時衆生之門的原主便逝去了。
後來河洛國的開國皇帝尋得此門,便決心繼續建造此門以為倚重。
何謂衆生之門?
這門便是彙聚衆生之力從而庇護自身的門!
長帝姬環顧四周:“朕有口谕要傳與萬民,諸位愛卿立刻诏令各地鎮守,啟用司天儀。”
司天儀,某種意義上可以當做直抵神魂的特殊大喇叭用。
無人敢有異議,長帝姬的威望這兩年早已深入人心。
很快,整個河洛國的人就都聽見了長帝姬的聲音。
所謂衆生之力便是衆生之願,長帝姬便是要收集這衆生之願,然後通過夏青青和建木之枝傳遞到白憐身邊去。
她輕而易舉地就做到了。
生活在這片充滿苦難的大地上的人沒有一個不想終結大劫的。
普通人想。
趙海崖、公良殊想。
度仙門的衆人想。
山海同悲閣的魔尊等人想。
衆仙之地的人們從來隻是缺一個機會,一個可以将所有人的願望展現給天道看的機會!
如今這個機會終于到來。
由夏青青與衆生之門配合,普通人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還是在大勢的感染下将那股發自心底的期盼表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