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越冥雀谷,是一座綿延百裡的大裂谷,終年被霧氣籠罩,露出其中隐約的瓊樓玉宇,頗有桃源仙境的意味。
可惜,這裡并非什麼善地,而是越國赫赫有名的魔宗——鬼雀宗。
來往的修士,或化作流光,或身騎異獸,呼嘯穿入霧氣之中。每當有修士進入山谷,便會被那陰冷的霧氣凍一下。
明明是春暖花開的季節,但冥雀谷的霧氣,卻給人神魂一種陰冷之感。
一個少年,白衣黑氅,悠然随人潮,穿越霧氣,進入冥雀谷,他的身影,絲毫修為不露,顯得毫不起眼,并無人關注。
但當他進入霧氣的一瞬,忽而眼光一閃,微微一笑,“好陰冷的氣息,并非冰雪之涼,而是神魂之冷...有意思,這便是‘玄陰氣’的神妙麼...‘天霜寒氣’中,排名第七的寒氣,可凍結神魂,不,準确的說,一旦吞噬‘玄陰氣’,這寒氣會在不知不覺中,改善修士的神魂強度...此物,倒是個寶貝,隻不知,會藏在何處。想來玄陰氣,定是極難盜取的,畢竟,師尊在鬼雀宗四十年,都沒有盜取玄陰氣...若是好拿,這種好東西,多半都被他順手牽羊了。”
實際上,最讓少年在意的,不是玄陰氣本身,而是進入霧氣範圍後,丹田之内陰陽鎖的微弱感應,似乎這裡有什麼,讓陰陽鎖極感興趣。
這少年,正是一路趕來的甯凡。不遮面巾,不露殺氣,不顯修為。他體格瘦削,笑容陽光,就好似一個凡人公子。
進入霧氣十裡後,道路變得狹窄,更有鬼雀魔修巡守。原本踏天而行的融靈老怪,也紛紛降落于地,不敢再飛行。否則,是會受到巡守高手攻擊的。
隻是天空之上,幾艘寶光四溢的樓船,仍不降落,繼續飛行。而縱然是鬼雀宗高手,都不敢攔阻。
金丹高手!前來鬼雀宗觀覽收徒大典的,不乏其他宗門的金丹老怪。鬼雀宗收徒大典,十年一次,是難得一見的盛況。如今天離宗覆滅,鬼雀宗一躍成為越國第一魔宗,許多宗門各懷心思,盯着鬼雀宗。
他們需要知道,鬼雀宗今年,會收到多少資質優秀的弟子。
金丹高手,身份顯赫,縱然強如鬼雀宗,也不敢輕易怠慢。
甯凡駐步,擡頭望天,暗忖自己若是取出七梅樓船,或許也可直接橫行鬼雀宗,無人攔阻。不過這念頭方一升起,便被其搖搖頭,壓下。
七梅樓船,太過招搖,自己來鬼雀宗偷盜玄陰氣,還是低調點好,雖然,甯凡有着老魔徒弟、藍眉夫君的光環加身,注定處在風頭浪尖。
在甯凡搖頭之時,身旁一個褐衣壯漢,朝甯凡走來,一副志趣相投的神情,“哎呀呀,這位仁兄,也瞧不起神仙麼,本座‘雲烈’,同樣瞧不起神仙。神仙憑什麼高高在上,憑什麼高人一等...不過,本座還是要修仙,不然永遠就低人一等,這感覺,真他娘糾結。”
名為雲烈的青年,長得頗具特色,朝天鼻,黑炭臉,面如鍋底,卷發赤須,彪形八尺。相貌倒是魁梧,不過神情麼,就有些玩世不恭了。
玩世不恭的神情,如果落在甯凡這種俊朗公子上,或許就是風流倜傥,不過落在這醜陋壯漢臉上,就有點醜陋和滑稽了。
但甯凡并未有瞧不起壯漢的意思,神情絲毫不動。人不可貌相,甯凡對容貌美醜,并不看重,他在意的,是這壯漢蔑視仙神的表情,與半年前的自己,很像。
世間難有公平,适應修真界法則,才能存活,這是每個修士的悲哀。
一旁幾個辟脈修士,一聽醜漢大放狂言,蔑視仙神,皆是冷笑。但旋即,被醜漢一個眼神掃視,竟皆背心一寒,速速閉嘴。
路人皆是暗暗心驚,這壯漢究竟是什麼人,氣勢怎的這生吓人?
“仁兄如何看待仙神?如何看待凡人?”名為雲烈的醜漢,絲毫懶得理會那些辟脈修士。一指天空的金丹樓船,神情不屑。
他這話,自然是問甯凡的。雲烈的修為,甯凡看不出,而甯凡的修為,雲烈一眼看透。甯凡眼角一縮,這醜漢,修為有些高深莫測了。給甯凡的感覺,比鬼雀子等人強太多。
元嬰期高手...越國沒有元嬰,這高手,必定是從其他國家前來。
甯凡見金丹樓船,不卑不亢,這表情,雲烈喜歡。而甯凡看待雲烈醜陋容貌,更沒有半分鄙夷,這份心性,雲烈同樣欣賞,故而,才會關注甯凡,有此一問。
“修為,是一座無法逾越的高山。而仙,是站在山上的人。修為,是一個囚封人性的囚籠,而凡,便是困在囚籠裡的人。若掙脫天地囚籠,凡可為仙。若固步自封,仙可堕凡。而在我眼中,金丹期,遠遠未成仙,至少,在那種絕世人物面前,無法稱之為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