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給我?呵,你知道嫁人是什麼意思麼?”甯凡一怔,啞然失笑。
他這一生,還從未被三歲不到的奶娃娃表白過,隻覺得有趣。
“知道呀,嫁人就是和四丫姐姐一樣,穿好漂亮的喜襖,吃好多好多喜糕,還能坐喜船,放喜燈!蝶兒做夢都想嫁人!”趙蝶兒奶聲奶氣地回答道,小臉滿是羨慕。
她哪懂得嫁人的意思,對她而言,嫁人就是有好吃的,有好玩的...
“四丫姐姐?那是誰?”甯凡蹲下身,撫了撫趙蝶兒的小腦瓜,神情一柔。
“四丫姐姐是娘指給蝶兒的婢女,對蝶兒可好了,隻是好奇怪,四丫姐姐嫁人之後,再也不來照顧蝶兒了...叔叔叔叔,快幫我摘梅花...”小奶娃扁了扁嘴,似乎不喜歡被人摸頭,摸頭長不高。
“好,幫蝶兒摘,蝶兒想要幾朵梅花?”
“要很多很多!”
“那是幾朵?”
“不知道...反正要很多很多!”
甯凡失笑搖頭,隻摘下兩朵梅花,一朵戴在小雪牛的頭上,一朵戴在趙蝶兒的頭上。
“不夠不夠,蝶兒還想要更多梅花!蝶兒要編個大大的花冠!”小奶娃嘟着嘴嚷嚷道
“有些東西,不是越多越好,梅花之美,在于孤獨,在于清傲,隻戴一朵,才是最美...它不是可以編冠的花...”
“不明白...叔叔你說的,我一句也聽不懂...”小奶娃莫名其妙地看着甯凡,不明白甯凡為何不給她多摘些梅花。
不過她也不在意,反正小雪牛的頭上已經有了一朵梅花,她的頭上也有了一朵,她已經很高興了。圍着小雪牛蹦蹦跳跳,哼着蠻謠。
“小蠻牛,不回頭。要與蒼天争自由。不見黃河不死心,奈何黃河水不清。水不清。捉蠻魚,蠻魚一躍三千裡。要與蒼天争不死,卻被貓兒捉了去...”
這謠,是蠻人口口相傳的歌謠。
歌謠的意思,大緻是蠻牛與天争自由,卻止步于黃河...蠻魚與天争不死,卻喪命于貓口。
歌謠在勸告蠻人,人争不過天。要順應天命,不可逆...
“這謠,有些刺耳...”甯凡微微皺眉道。
隻是看到小奶娃唱的開心,便也不去打斷。
小奶娃堆了小雪牛,又央着甯凡幫她堆一個大雪人。
堆完一個,還要再堆一個,到最後,甯凡一共幫小奶娃堆了五個雪人。
四個大的,一個小的。
“這是爹爹,這是娘。這是四丫姐姐,這是蝶兒,這是叔叔。我們一起快樂的生活。開開心心,無憂無慮...”小奶娃自作主張,給五個雪人确定了身份。
甯凡微笑着,看着小奶娃天真爛漫的神情,他的心,開始真正融入汴梁的生活。
四個喘着粗氣的漢子,匆匆忙忙跑來,他們是趙府的護衛。
四名護衛是來尋找趙蝶兒的,見趙蝶兒無事。自是放下了心。
其中三人望向甯凡的目光,隐隐含着幾分敵意。他們是趙伯陽來到汴梁後。新招募的護衛。
三人之中,身形最為魁梧的一人一步攔在甯凡面前。對甯凡惡狠狠道,
“你是何人!竟敢将我趙家大小姐拐帶至此,居心何在!”
此人語氣十分不善,直接使得甯凡眼中寒芒一閃,卻并未對此人動手。
對凡人,甯凡不屑動手,隻是冷冷看着那人。
隻一個冰冷眼神,并未釋放多餘威壓,便已令得魁梧漢子面色大變,渾身冷汗直冒!
“高手!此人絕對是一名高手!汴梁武林何時出了這樣一名年輕高手!”魁梧大漢幾乎吓癱在地上,便在此時,四人中為首者忽然冷斥一聲,厲聲斥責了這名漢子。
“王力,你太無禮了!這位公子乃是老爺的朋友,乃是我趙家貴客,你焉敢如此與他講話!”
斥責魁梧大漢的,赫然竟是趙家護衛趙三。
甯凡曾斥退蠻獸,出手救下他的性命,他自然認識甯凡,對甯凡始終存着一分敬意。
趙三惡狠狠地看着其他護衛,手已按上腰刀,若再敢有人對甯凡無禮,他這刀便會出手,飲皿殺人!
“什麼!這位爺竟是老爺朋友!”
其他三人望向甯凡的目光,立刻變得恭敬,哪還敢得罪。
趙三從甯凡口中問明了緣由,感謝甯凡照顧趙蝶兒之餘,卻是将趙蝶兒帶回了雲中書院。
趙蝶兒還沒玩夠,根本不想回去,卻又害怕回去遲了爹爹會打手心,仍是走了。
隻是每走幾步,都會回頭,依依不舍地看甯凡一眼。
待走遠了,竟是又轉身跑了回來,一本正經地對甯凡道,“叔叔給蝶兒堆雪人,等蝶兒長大,一定要嫁給叔叔,讓叔叔天天給我堆雪人!”
說完,在趙三等人錯愕的神情中,蹦蹦跳跳地朝書院跑去。
“嫁給我,就你麼...丁點大的娃娃...”
甯凡微微一笑,不以為意,轉過頭,繼續看一樹紅梅。
這是他與趙蝶兒的第二次見面,卻絕對不是最後一次。
汴梁的雪仍未停,汴河漸漸結冰,再無畫舫雪中行舟。
趙蝶兒央着趙三,找到了甯凡的家,竟就在雲中書院一牆之隔。
于是趙蝶兒隔三差五就會跑來找甯凡玩耍,央着甯凡給她堆雪人。
為什麼要找甯凡?
一是因為甯凡待小孩溫柔,很少呵斥。二是因為甯凡偶爾會給她一些稀奇古怪的糖丸吃,很甜很好吃,且吃完後身體就會暖洋洋的,不怕雪寒。
三麼,因為趙蝶兒覺得甯凡很閑...她身邊的仆婢護衛,每一個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汴梁城的百姓。除了那些老人、小孩,每個人都有無數活要幹。
唯獨甯凡很閑...整日無所事事,出門踏雪。賞梅,飲酒...
“叔叔。為什麼大家都有活兒幹,你卻這麼閑。娘說了,這種行為叫好吃懶做,女孩子長大後,不可以嫁給好吃懶做的男人...蝶兒忽然有點不想嫁給你了...”
“...那你為何又跑到我家...”甯凡無語道。
“因為你堆的雪人好看呀。等雪停了,沒有雪堆雪人了,蝶兒就不來找你了,蝶兒要去找小武哥哥學武!嘻嘻。蝶兒長大以後,要出家做蠻僧,普度衆生!”
“...好志向,我還是第一次聽說有小姑娘想長大當尼姑的...”甯凡滿頭黑線。
這雪一直下到正月結束才停,雪化之後,趙蝶兒果然沒有來糾纏甯凡了。
甯凡對她的意義,也許真的隻是堆雪人而已。
倒是趙蝶兒的父親趙伯陽,來甯家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每一次來都要與甯凡把酒論道,大快平生。
甯凡修道至今。道悟何其之深,即便未修儒經,所言所語也足夠趙伯陽引為經典了。
趙伯陽的心中。早将甯凡當做知己,已不僅僅是當做恩人。
見甯凡似乎頗為照顧自家女兒,一次醉酒之後,趙伯陽還曾半開玩笑地對甯凡道,
“甯賢弟,你我皆非俗人,你若真看上蝶兒,為兄願意做主,将蝶兒許配給你。蝶兒如今還小。可先立婚約,待她及笄之後。再尋媒行聘,如何?為兄知你已有妻室。蝶兒過來多半也隻是妾,但以賢弟品性,想來也不會虧待蝶兒。”
這醉話,甯凡自然不可能應承,他才不會對一個三歲大的奶娃娃動心。
趙伯陽仍有邀請甯凡加入雲中書院的打算,隻是每一次提出邀請,甯凡仍舊是委婉拒絕。
他越來越融入凡人的身份,享受着汴梁城難得的平靜。
戰火的數量一點點增加着,戰陰陽的修煉一點點進行着,七彩箭靈一點點煉化着。
每一日,都有柳妍替他溫酒,都有仙蘿莉尋他‘練手’。
雪化了,仙蘿莉又愛到汴梁瞎跑了,這是她來汴梁的第三年,已經打遍汴梁無敵手。
如今汴梁之中,誰不知仙蘿莉的大名。據說此女吞噬過某種仙草,可永保女童模樣,長不大。
據說此女武功出神入化,一人擊敗了三百名汴梁官兵,敢與她打架的汴梁武人,已經沒有幾個。
甯凡又不許她出城獵殺蠻獸,于是無聊的仙蘿莉,隻能每日尋甯凡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