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雲中君翩然來至巴蜀——妖界聖地來要人。
他似乎從來沒有為了誰,去求過誰,何況這次面對的,是她。為了白矖,萬千年來他破了這次例。沒錯,妖皇玄矶和他與其說是舊識,不如說是昔日的戀人;與其說是昔日的戀人,倒不如說玄矶快刀斬亂麻,了結了這樁孽緣,解脫了自己。
女娲化身,此乃玄矶也!
他本想神不知鬼不覺把白矖帶走,他怕見到她。
當然,從他踏入巴蜀結界的那一刻,玄矶便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妖界共主可不是徒有虛名的,哪怕你來去如霧。
在還沒找到白蛇前,他便走入了她布下的時空幻境。一道藍色的光環,這頭是她,那頭是他。
她慵懶地倚在榻上閉目休養,右手托着腮,青絲高聳雲簪,步搖垂肩如點點星辰,鬓角卷卷,一身紫紅衣袂飄飄。
即便是誰的化身,她也是那樣無可替代。
她還是那麼高貴優雅、妖娆妩媚;未睜眼時,真有一種想保護她的沖動。真乃妖姬本姬,亂我心魂。雲中君想着,嘴上不覺開了口。
“萬年未見。”
“萬年未見。”她一睜眼,妖媚中多了份生人勿進的淩厲霸氣。恩,他還是他,風骨如當年那般,潇灑飄然。因受不了他那炙熱的目光聚焦在自己身上,玄矶迅速轉移話鋒。
“我知道你此行為何事,恐怕不能如你所願。”
“若是當年你不離我而去,今日又怎會多此一舉?”
“當年?”她冷笑一聲,從榻上立起,“我知你自始至終隻情牽一人,受那萬世愛而不得之苦;我也知你曆來放浪形骸、風流成性,淫遍六界!仙也好、人也好、妖也罷,隻為在芸芸衆生中尋找她的影子!”
一語中的。
“你……!”
玄矶口中的“她”,乃是他雲中神君的逆鱗,提到她,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自己,便瞬間像被打會原形,如一新生嬰孩般,柔軟無助。他呆呆地矗立,一時像失了魂魄。
“我說的沒錯吧?所以休提當年!如果我不是你唯一,那麼我甯願棄了你!”她向他走近,繞着他步步緊逼,這萬千年來不可訴說的苦楚,一股腦傾瀉而出。
“你既早已知曉,為何現在才告訴我?不然我……”
“不然你當如何?我就是不想告訴你我都知道又怎地?我就是要在你心口插根刺,讓你想到我就痛!”她有點歇斯底裡。
當年,玄矶留下幾行字便決然離去,上寫着:一生緣盡至此,情已耗盡,來世輪回不必再見。
隻可惜,神仙這一生,太長。
“我對你不夠好嗎?你是唯一一個我帶回雲起神宮的,我為你将月光灑遍世間每個角落,為你将雨露布澤妖界衆生!”他生氣中帶着誠懇的疑惑。
“你為何還不懂?我要的是你心中唯一!我不要做别人的影子!”她平複了下心緒,忽然低沉道,“況且我受聖人訓,身擔妖界重責,怎能任你囚于神宮,做一隻任人擺布的籠中雀?”
“我從未想過将你囚禁,我雲夢澤自由之地,你可來去自如啊!”
“現在說這些,太晚了!”玄矶恢複平靜,從一個喋喋控訴的怨婦瞬間端回妖皇的架子,“如今你拐走我徒兒白矖,欺她年少不經事,這筆賬我留着慢慢和你算!眼下你還是請回吧。”
“我雲中君想要的人,豈能說走就走?”他也開始杠上。
“那你親自向聖人回禀去吧!她将白矖、騰舍托我教化,日後掌妖界、安衆生,方得大道;再者,你敢直面她,說出你心中所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