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這次截殺,孫鹄其實很不以為然,平心而論,他覺得宮官有些太過意氣用事,雖然龍氏在荊州水陽府也算是一等一的豪族,但在他的眼裡,這個連一座平安縣尚且不能完全掌握的家族,也就那麼回事,完全不必如此大動幹戈。
如果非要大動幹戈不可,那麼對于心高氣傲的孫鹄而言,僅僅隻是殺掉八個連抱丹境都沒有的镖頭實在沒什麼意思,讓他直接拿羅一嘯那個老家夥來試刀,或者是直接沖殺入龍氏大宅之中,與那個龍哮雲見個高低,這還差不多。
不過這兩個人都輪不到他出手,龍哮雲是小姐點名要的人物,必然要由小姐親自料理,而羅一嘯則是由那名抱劍女子負責,能夠談攏是最好,無非是牝女宗又多了位客卿,若是談不攏,便由她出手将此人除去。
不要小看這個女人,她乃是牝女宗六姬中的清慧姬,地位大概相當于長年跟随在玉清甯身邊的流雲使,算是各自宗門為下任宗主準備的護衛之人,免得中途夭折,贻誤宗門傳承。
孫鹄知道宮官此舉意在何為,無非是貓捉老鼠,要玩弄個夠,将老鼠吓得心膽俱裂,自行吓死,她方快心意,要不怎麼說最毒婦人心?
孫鹄一刀将最後一個倒黴鬼也斬落馬下之後,直直站在馬背上,轉頭望向正朝這邊駛來的馬車,嘴角勾起一個上揚的弧度,渾身殺意湧動。
剛說殺這八個镖頭提不起什麼興趣,一轉眼就來了個有意思的,不管他們是過路也好,還是想要行俠仗義也罷,今天他們遇到了他孫鹄,算他們倒黴。
道路盡頭那邊,駕車的胡良自然也瞧見了這邊的情形,當他看到那持刀殺人的年輕人,在殺人之後不曾快速離去,反而是站在馬背上不動,像是等着他們一行人過去,不由嘿然一笑,現在的年輕人還真是張狂,做了殺人的買賣,還要把無辜的路人也一并殺了?這可就壞了江湖規矩,如此不把江湖規矩放在眼中,難道是邪道十宗的人?好麼,還沒到西北,就已經連着遇到了三波十宗中人,先是渾天宗的白愁秋,又是真傳宗的陳孤鴻,再加上一個無道宗的吳師幡,現在這個又是哪一宗哪一派的?
胡良緩緩停下馬車,從車夫位置下來之後,緩緩向前行去。
同時他也不再隐藏自己的氣息,先天境的修為展露無疑。
這大半個月以來,他在李玄都的指點下,以“坐忘禅功”養傷,先前所受的傷勢已經恢複大半,如今大概有先天境山腰位置的修為,再加上他手中的大宗師,隻要不去招惹那些堪稱一方諸侯的大宗門,足以橫行一地。畢竟無論是曾經的“西北一枭”,還是現在的“西北一刀”,都是胡良真刀真槍拼出來的,可見其手腕。
面對驟然出現的先天境高手,縱使心高氣傲如孫鹄,也下意識地皺起兩道劍眉。
在這座小小的平安縣城中,竟然這般藏龍卧虎?這個突兀出現在此地的先天境高手,是湊巧路過?還是龍哮雲提前聽到了什麼風聲,從旁處請來的高手?
若是孫鹄此時隻是孤身一人行事,那他也不必顧忌什麼,手中但有一刀,直接拔刀而戰就是。是勝,就割下此人的頭顱,是敗,就亡命而逃,左右不過如此而已。可在當下,他的身上擔着小姐的幹系,随着這位先天境高手的突兀出現,平安縣城中的局勢卻是有些波谲雲詭的意味,小姐還沒有亮底牌,現在若是貿然行事,就會打亂了小姐的韬略。
于是他沒有急着出手,從馬背上條件跳将下來,望向那個正朝這邊行來的先天境高手。
似乎還是個刀客?
隻見胡良腰間挎刀,在距離孫鹄還有大約百步距離的時候,停駐身形,直接問道:“你是哪家的弟子?妄自尊大的無道宗?外強中幹的道種宗?還是不人不鬼的皂閣宗?亦或是裝神弄鬼的陰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