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飛花燕莺舞”終于開場了。
随之而來的,還有女子的曼妙歌聲。
“迢迢銀河漢,凄凄閣中光,悠悠一壺殘月,敬苦海滄桑。為誰梳紅妝,沉迷誰臉龐,瓶中花開花落為誰香?勿言紅塵煙雨紙短情長,莫道造化弄人黯然心傷,登高樓,妖娆生風,無畏無懼無恸,盈盈秋水中。曲訴衷,舞驚鴻,韶華傾世負于籠……一绛紅,白鬓頭,情随花火隐長空。撼蒼穹,起雲湧,話傳說……”(注一)
李玄都微微驚訝,凝神靜聽許久之後,轉而說道:“此曲似乎是為這些風塵女子所作。”
宮官沒有介意李玄都的轉移話題,微笑道:“這些風塵女子大多都是可憐人,誰人不想離開這方樊籠呢?”
李玄都輕歎一聲,有大煞風景之嫌地說道:“花兒離開花棚,來到野外受風吹雨打,多半不能長久,很快就會凋零枯萎。這也許就是福兮禍之所伏,禍兮福之所倚了。”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兩人都是緘默無言,靜心觀看女子舞姿。
一曲舞畢,女子翩然行禮,然後如雲彩一般退場離去。
又有一名女子抱着瑤琴上台,一曲接着一曲地彈。
李玄都收回視線,望向桌上的匣子:“宮姑娘,有句俗話叫做:‘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不知我若收下這份禮物,又要付出什麼代價呢?”
宮官笑道:“紫府兄多慮了,小妹方才已經說過了,這是謝禮,既然是謝禮,又怎麼會讓紫府再付出什麼呢?說的更深一些,聖君隻是想與紫府結個善緣,哪裡就會要求紫府做什麼。”
李玄都默然不語。
宮官也不催促,轉而說道:“小妹見到甯先生了。”
李玄都不動聲色。
宮官微笑道:“說起來小妹與甯先生也是故交了,甯先生與小妹深談了一番,說了他的許多想法,最後他告訴我,他現在算是紫府兄的屬下,若是小妹有空,可以來見一見紫府。”
李玄都立時明白甯憶的用意,說道:“不瞞宮姑娘,我最近組建了一個秘密結盟,我和甯兄都是其中一員,若是宮姑娘有興趣的話,也不妨加入進來。”
“哦?”宮官挑了下眉頭,沒有立刻答應下來,而是問道:“不知這個結盟都是哪些方面?”
李玄都在創建客棧之初,定下了六人為根本核心,輔以“客人”和“夥計”,所謂夥計就是屬下,客人則是盟友。客人又分為食客和房客,食客是短期盟友,比如顔飛卿和宋輔臣一起去往白帝城,就是短暫結盟。房客是長期盟友,比如李玄都和顔飛卿現在就是長期盟友。若是宮官加入客棧,自然是客人,屬于合作關系,沒有從屬關系,也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
在這種情形之下,李玄都不會把客棧的真正的目的付諸于口,不過他早就準備好一份相關的說辭,道:“結盟之人,各自背景不同,有着不同的身份,不同的人脈,自然也有不同的消息渠道,如果能互相交流,自然是合則兩利之事。除此之外,也能像上次白帝城一事那般互相合作,甚至是請别人做一些自己不好動手的事情。比如宮姑娘在無道宗中有一名敵人,你不好出手,便可請結盟中的正道之人出手,幫你動手,當然宮姑娘也要付出一定的代價,或是同樣出手一次,或是太平錢、功法秘籍、寶物神兵,全憑商量。在這個結盟中,我不是什麼盟主,隻是一個把諸位盟友串聯起來的盟友而已。”
宮官妙目一轉,用折扇輕輕抵住自己的額頭:“有點意思。不過聽紫府兄的意思,在這個結盟中卻是不好以本來名姓示人。”
李玄都笑道:“宮姑娘不必擔心,我們會效仿天樂宗,以各種詞牌名代替本來名姓。”
這倒不是李玄都心皿來潮想出來的東西,而是他在客棧前身“清平會”中的設想,會中之人可以擁有雙重身份,以詞牌名為代号,現在照搬到客棧中來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