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木忽汗問道:“中原的使者,你叫什麼名字?”
李玄都本想回答:“姓秦,雙名玄策”,可轉念一想,生怕藥木忽汗再理解成“秦雙名玄策”,隻好簡潔回答道:“我叫秦玄策。”
藥木忽汗顯然是聽過秦家的大名,眯起眼睛,說道:“你是秦家的人?我聽說秦家有一位美麗的姑娘,你與她是什麼關系?”
李玄都不動聲色道:“那是我的堂姐。”
藥木忽汗歎了口氣:“最近我聽到傳聞,那位美麗的姑娘馬上就要嫁人,嫁給一位來自東海的大人物,是真的嗎?”
遼東能知曉老汗的消息,那麼金帳知曉遼東的相關消息也在情理之中,李玄都并不驚訝,說道:“确有其事。”
藥木忽汗歎道:“不知我有生之年,能否親眼看一看東海是什麼樣子?我還聽聞海上有一座大島,名為鳳鱗州,不知我有生之年,能否踏足鳳鱗州?”
先前聽藥木忽汗提起秦素,李玄都談不上如何惱怒,隻是以為這位未來汗王是個喜愛美色之人,現在聽他此言,方知此人其實是野心極大之人。要知道從金帳到東海,中間隔了整個大魏,此人想見東海,想要登上鳳鱗州,就要将整個大魏打穿才行。
李玄都沒有說話。
藥木忽汗對兀述打了個手勢:“給遠道而來的客人送一碗酒來。”
兀述起身離去。
李玄都沒有拒絕。他不喜歡飲酒,不代表他不擅飲酒,而且他身懷“漏盡通”,也不怕藥木忽汗在酒中做什麼文章。
不一會兒,兀述返身回來,左手拿了兩個疊放的青玉大碗,右手提了一隻酒壇。
李玄都瞥了眼大碗,隻怕能抵得上一隻小巧酒壺的容量了。
兀述倒了滿滿兩碗酒,分别遞給李玄都和藥木忽汗。
藥木忽汗舉起酒碗:“知道你們中原人喝不慣我們金帳的馬奶酒,所以這一碗酒是來自晉州的烈酒。”
李玄都笑了笑,舉起青玉大碗一飲而盡,然後将碗底向下,以示沒有剩餘。
“好漢子。”藥木忽汗贊了一聲,同樣一飲而盡,不過姿态要比李玄都豪放許多,許多酒液灑落在兇膛和胡子上面。
藥木忽汗用袖子擦了擦酒漬,說道:“喝完了酒就是朋友,朋友們之間要真誠。”
李玄都明白這位看似粗莽豪爽的藥木忽汗要進入正題了,他狀若無意地看了眼身旁的月離别之後,點頭道:“這是自然。”
藥木忽汗喝了一碗酒之後,已經徹底清醒過來,不再半眯着眼,盯着李玄都,緩緩說道:“你既然是奉了遼東總督趙政的密令前來王庭觐見老汗,那麼你能告訴我趙政要怎麼回複老汗嗎?”
李玄都沒有急于回答,他已經從月離别那裡知曉了老汗開出的兩個條件,他也知道趙政已經全部拒絕,不過他這個假冒的使者完全可以代趙政假意答應一部分,以此取信于金帳人。李玄都在故作沉吟片刻之後,說道:“老汗的第一個條件,割地稱臣,這是萬萬不能答應的,誰答應了誰就是中原的千古罪人,部堂大人擔當不起這個罪名。”
藥木忽汗笑道:“你們中原人有一句話叫做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如果不開出一個無法接受的條件,那怎麼能顯現出另外一個條件的誠意?既然趙政派遣你來觐見老汗,想來是答應了第二個條件,也就是結成兄弟之盟。”
李玄都道:“部堂大人的意思是,第二個條件可以慢慢商談。”
直接答應和可以商談,其中自是有許多差别,不過藥木忽汗也不是真要求和,他隻是不想在這個關鍵時刻生出事端打亂自己的計劃安排,至于和談,直接答應也好,慢慢商談也罷,隻要能緩和雙方關系,在短時間内不再爆發大戰,那就足夠了。
聽李玄都如此說,藥木忽汗沒有生疑,臉上的笑意愈發濃烈起來:“很好,這是大事,自然要詳細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