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正邪大戰,影響深遠。散去的江湖人士帶着這一戰的消息離去,一傳十,十傳百,很快便會在江湖上衍生出各種真假難辨的傳說故事。毫無疑問,顔飛卿和蘇雲媗作為此事的領頭人,其江湖威望必然水漲船高。
當然,在這些傳說中,還要多出一位不知來曆根底的劍客,就像是當年橫空出世的紫府劍仙。
隻是經曆過大起大落之後的李玄都對于這些已經并不太在意,真是虛名罷了。當年的紫府劍仙如何?堂堂靜禅宗方字輩的大和尚要對他以禮相待,江北群雄被他殺得束手告饒,什麼江湖宿老,什麼江湖名士,都被他視作土雞瓦狗,一人單劍入帝京,傲王侯,慢公卿。這種例子實在太多太多,可現在的他又如何?
一味黑時猶有骨,十分紅處便成灰。
而且曾經滄海難為水,李玄都是真的不感興趣了。
李玄都在與南柯子分别之後,又去見了陸夫人。
此時陸夫人同樣打算離去,她此來本就不是為了什麼正邪大戰,而是關于北邙山龍脈地氣變化一事,現在北邙山由少祖山變為老祖山一事已經确鑿無疑,那她必須要盡快返回宗門呈報此事。
兩人一道出了明升客棧,離開龍門府府城,來到城外曾經短暫開設的太平客棧。
陸夫人站在客棧的門口,道:“不知李公子還有什麼事情想問?不敢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但是能回答的,妾身一定不會藏着掖着。”
李玄都的确是有事相問陸夫人,聽到陸夫人這麼說,他便開口問道:“陸夫人是如何看這次的北邙山和皂閣宗之事?”
陸夫人道:“還能怎麼看,其實就是陰陽宗有更大的圖謀,要皂閣宗出力,而皂閣宗在出力的過程中,又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借着陰陽宗的圖謀,養屍煉屍,此事之後,陰陽宗和皂閣宗之間必然會出現間隙,但還不至于一拍兩散,對于正道來說,勉強算是一件好事。”
李玄都點了點頭,然後抛出自己的真正問題:“陸夫人,當年帝京之變時,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何太平宗和靜禅宗會在此事之後封山閉寺,其中到底有沒有邪道各宗的插手?”
陸夫人聞言之後頓時沉默了。
李玄都繼續說道:“我有一位忘年之交,是風雷派的掌門,他也曾跟随神霄宗參與到帝京之變中,最後的結果卻是中了陰陽宗的‘鬼咒’,神霄宗的宗主用盡了各種辦法,仍舊無法保住他的性命,他在死後,若不以各種符箓鎮壓,屍體就要化作屍魔,所以他的棺材上不得不釘上四顆戮屍釘,可就算如此,屍體上散發出來的寒氣,仍可讓棺材結冰,可見施展‘鬼咒’之人的修為之高。”
陸夫人沉默許久,反問道:“關于此事,李公子又知道多少?”
李玄都坦然道:“隻能說略知一二,不過大多都是揣測和推測。”
陸夫人輕歎一聲:“其實妾身也不比李公子清楚多少,不管怎麼說,李公子還是此事的親曆之人,妾身卻是連帝京城都未去過,許多事情也隻是道聽途說而已。”
李玄都望着陸夫人:“願聞其詳。”
陸夫人道:“妾身隻能告訴李公子,此戰之中的确有邪道十宗之人在暗中插手,表面上看起來是‘四六之争’,實際上牽扯進來的宗門又何止十個,太平宗和靜禅宗也的确是因為參與到此事之中,才不得不封山閉寺,不過兩者所不同的是,太平宗是赢了面子而輸了裡子,靜禅宗是面子和裡子全都輸了,所以我這個太平宗中人還時常在江湖上行走,靜禅宗卻是弟子被人滅掉滿門也沒有半分聲音,至于其他更多,還請李公子去問令師比較好。”
李玄都深深望了陸夫人一眼,拱手道:“受教。”
陸夫人轉身推開客棧的大門:“李公子還有其他事情沒有,沒有的話,妾身要收拾東西了。”
李玄都問道:“沈長生呢?”
陸夫人的動作略微停頓,猶豫了一下,淡然道:“他有他的機緣。”
李玄都點了點頭,看了眼東方,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