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議事結束之後,李玄都與李非煙一起去見了石無月。
這座府邸占地頗大,其中曲廊通幽,綠竹扶疏,環抱一座八角小亭,亭外是一方碧波粼粼的小湖。此時石無月就坐在亭畔的台階上,不着鞋襪的雙腳探入湖水之中,如小孩子一般,不斷踢水,“嘩啦”之聲不絕。
韓月站在亭子中,看着石無月這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有些不安無措,雙手下意識地捏住衣角。當她見到李玄都和李非煙過來之後,頓時長松了一口氣。雖然石無月才是她的師父,可這位師父的性情實在太過古怪,相處之時,讓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李非煙示意韓月暫且退下,韓月如蒙大赦,退到亭外。
此時石無月也緩緩起身,卻是站在了水面之上,一步踏出,腳下蕩漾起層層漣漪,整個人懸而不墜,如一片落葉,似洛神淩波,盡顯天人境大宗師的風範。
李玄都主動開口道:“看來石前輩已經恢複境界。”
石無月一個轉身,裙擺飛揚,面向李玄都:“紫府回來了。”
李玄都“嗯”了一聲,從懷中取出李非煙交給他的《玄陰真經》,道:“有勞石前輩默寫‘玄陰真經’,玄都謝過,隻是有不明之處,還想向石前輩請教,還望前輩不吝指點。”
石無月嫣然一笑:“紫府這是哪裡話,你我之間何須客套,我自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李非煙輕哼了一聲:“石無月,我奉勸你一句,莫要動那些不該動的心思,否則我定不饒你。”
石無月全然不怕:“怎麼,隻許你對紫府好,就不許我對紫府好?你對紫府好是理所當然,姑侄情深,我對紫府好就是包藏禍心、心懷鬼胎?沒有這樣的道理呀。”
李非煙道:“非親非故,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石無月瞪大了雙眼:“無憑無據的,你怎好這般張嘴就來,憑空污人清白。”
李非煙針鋒相對:“你我相識多年,好歹也是姐妹一場,你是什麼樣的人,難道我還不清楚麼?這兒又不是朝廷的三法司會審,不需要什麼證據。”
石無月輕撫兇口:“難道還不許人家改過自新?你總是以老眼光看人,未免太不講道理了吧?紫府,你給評評理?”
眼見這對老姐妹又要唇槍舌劍,李玄都不得不打圓場道:“姑姑、石前輩,如今情形不明,陰陽宗之人從旁虎視眈眈,實在不宜在這個時候再起争端,還要請兩位摒棄前嫌,勠力同心才是。”
石無月耳尖,立時聽出了不對:“姑姑?不是師姑嗎?怎麼,這是認親了呀。這種好事怎麼能不叫上我?紫府,要不你也人我做姑姑如何?”
未等李玄都說話,李非煙已是怒斥道:“我與紫府同姓李,本就是一家,你姓石,你一個外人來湊什麼熱鬧?”
石無月的思維卻是不可以常理揣度,竟是說道:“那我也改姓李好了,以後我就叫李無月。”
“打住!”眼看着石無月越說越不像話,李玄都隻能出聲打斷:“這個姓李還是姓石的問題,暫且放一放,當下的關鍵是《玄陰真經》。”
石無月雖然是站在湖面上,但是仔細看去,就會發現她的雙腳是向下自然垂落,并不着力,乃是天人境大宗師禦氣淩空的手段,她縱身一躍,飛入亭中,盤膝坐在石桌上,正色說道:“紫府能身負多家絕學,可見資質之高,根骨之好,所以對于尋常人來說,難以修煉的上成之法,對你來說完全不成問題,隻要不走彎路,練成幾乎是必然之事。”
李玄都道:“關鍵就就在于不走彎路,我方才看了一遍《玄陰真經》,發現幾處晦澀難懂之處,應是要與其他兩部真經結合方能說通,否則便是雲裡霧裡,不明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