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三寶如意”,勒合蔑隻能一退再退。倒不是說他不是秦素的對手,而是他不擅長近戰,如果從一開始他就拉開距離,秦素就算手持“三寶如意”也要落于下風之中,但勒合蔑太過托大,主動近戰,以己之短攻敵之長,自然要落入下風之中,此時他再想拉開距離,就由不得他了。就好比是李玄都對上澹台雲,不以劍道取勝,非要與澹台雲在拳法上分出高低,輸了也在情理之中。
李玄都隻是坐在旁邊觀戰。他當然可以拿下勒合蔑,隻是此時的他就像一個勞累了一天的普通人,隻想坐着躺着。再有一點原因,李玄都也想趁此時機磨砺一下秦素,不能讓秦素整日托庇于他的羽翼之下。
秦素本身已經天人無量境界,以她的年齡來說,境界不可謂不高,隻是缺少了相應的磨砺,還不能比拟許多積年天人無量境高手的老辣。
此時看來,秦素倒是沒讓李玄都失望。
勒合蔑身為金帳四大也先那顔,與中原高手有着很大的不同,與其說他是個純粹的江湖高手或者軍伍出身的高手,倒不如說他是一個合格的獵人,各種手段都是捕獵的技巧,不像是縱馬放牧的草原人,倒像是遼東山林中的漁獵一族。
秦素用的似是刀法,又似是劍法,可謂是集各家之大成,已經将勒合蔑壓入下風,就在此時,秦素蓦地腳下一緊,某種帶刺的堅韌藤蔓從腳下地面伸出,死死纏住她的雙腿,轉眼間就已是沒膝,要将她牢牢束縛。
秦素卻是處變不驚,以“太平青領經”運轉起“逍遙六虛劫”,六劫之力瞬間滲入纏住自己的藤蔓之中。這些藤蔓立時以肉眼可見速度的開始枯萎,緊接着大地震動,就連秦素腳下的地面也被六劫之力化作粉末,可見地師這門絕學的霸道之處,幾乎是無所不化,這些藤蔓中蘊含毒素,同樣被六劫之力化解幹淨,也算是以毒攻毒。
便在這時,一道淩厲刀芒朝着秦素當頭斬下,這一刀的時機拿捏不可謂不準,算準了秦素在處理藤蔓之後無法全力抵擋。隻是秦素也沒想着全力格擋,這次換成她随手一擋。秦素本身勁力不大,可“三寶如意”上所蘊含的磅礴巨力卻是不容小觑,不僅讓勒合蔑用盡心思的一刀無功而返,而且激發出的反震之力讓勒合蔑差點握不住手中彎刀。
此時勒合蔑便體會到了上官莞對上秦素的感覺,衆多奇門手段都被“逍遙六虛劫”克制,秦素又有“天算”,幾乎不會露出破綻,真要正面相拼,簡直是一力降十會,還是被一個境界不如自己之人一力降十會,其中憋屈可想而知。
勒合蔑近戰不是秦素的對手,又無法拉開距離使用背後的長弓,不過他注意到了坐在馬車車轅上觀戰的李玄都。在他想來,這女子棘手,可被她護着的小白臉卻算不得什麼,中原人有句話叫做“投鼠忌器”,隻要他擒住這個小白臉,那女子定然要束手束腳,他便能趁機拉開距離,以身後長弓拿下這個棘手女子。
念及于此,勒合蔑開始尋覓機會,他畢竟是天人造化境的高手,就算不擅長近戰,還不至于全然沒有還手之力,在兩人交手四十餘招之後,終于被他找到了一個機會,飛掠向坐在車轅上看戲的李玄都。
這倒不是秦素疏忽大意了,而是秦素壓根就沒想着還要去保護身後的李玄都,當秦素發現勒合蔑直奔李玄都而去的時候,秦素甚至沒有追擊,而是站在原地不動。在她看來,既然勒合蔑想要換一個對手,她再去兩面夾擊,就有點不地道了。
以勒合蔑的速度,來到李玄都面前不過是一眨眼的事情,同時他也在防備着身後的秦素,可到了李玄都面前他才發現,秦素竟是立在原地未動。他頓時生出幾分疑慮,不過到了此時他也不可能再去收手,隻能不撞南牆不回頭。
就在勒合蔑的手指即将觸及李玄都咽喉的時候,近在咫尺的李玄都蓦地消失不見了。
這一幕讓勒合蔑一驚,随即感到一陣心悸和不安。勒合蔑毫不猶豫地将神念散布四周,留意一切異常。武夫的神念雖然不能與同境界的方士相提并論,但另有一番天人合一的玄妙,此時全力運轉開來,方圓百丈之内就連蟲兒翻動泥土的聲音都瞞不過他。
可更令勒合蔑感到震驚的是,他竟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沒有異常本就是最大的異常。秋風吹過,落葉随風飄下,水波漣漪,魚兒暢遊,飛鳥掠空,甚至那個女子也在他的感知中,唯獨少了那個看上去病入膏肓的小白臉,似乎他從未存在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