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賈文道這話,所有甲士都涼了半截。
隻有畏懼朝廷的,才會被大帽子吓住。遇到那種主動戴大帽子的,說白了就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王虎禅伸手接住那顆從空中落下的頭顱,獰笑道:“實話不妨與你們明說,我們不是什麼太平宗,我們是無道宗,休說是你們這些小魚小蝦,便是你們的太後娘娘來了,也是不怕。”
聽到這話,錦衣公子終于是微微色變,不過也談不上如何害怕。因為他的父親是荊楚總督,在天下總督之中,若論實權,僅次于遼東總督,幾乎如一地藩王。雖說現在還沒出齊州邊境,但是與蘆州不過咫尺之遙,等同是在家門口,還真不怕什麼,哪怕是無道宗中人。
李玄都終于擡起頭來,緩緩說道:“賈長老,王堂主,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不要把事情做絕。”
老江湖都是慣會變臉之人,先前王虎禅還叫嚣着要斬下李玄都和甯憶的頭顱,這會兒卻是聽話得很,嘿嘿一笑:“既然李先生開口了,算你們命大,快滾,莫要擾老子睡覺。”
在衆多甲士的護衛中,總共有兩位錦衣公子,另外一名錦衣公子一直沒有說話,隻是默默旁觀,直到此時才緩緩開口道:“原來是無道宗的人。”
王虎禅望向兩人,粗聲粗氣道:“你是誰?”
後說話的錦衣公子先是一指先開口的錦衣公子:“他叫趙夢玉,乃是荊楚總督趙良庚的獨子。”
李玄都微微皺眉。
又牽扯到了荊楚總督,當初他從蘆州去中州,之所以要繞路荊州,就是因為荊楚總督派兵封鎖邊境,後來秦襄也被荊楚總督聯手無道宗之人在洞庭湖上阻攔,在江南總督趙世憲和江南織造局監正陳舫失勢之後,也是荊楚總督趙良庚收容了二人。
說起來,李玄都雖然并未與這位荊楚總督謀面,卻也算是淵源極深。
想到這兒,李玄都忽然想起一事,上次在洞庭湖阻攔秦襄,荊楚總督分明是與無道宗之人聯手,按照道理來說,兩者也算是淵源頗深,怎麼賈文道等人卻好似并不認識趙夢玉一般?
就在此時,這名錦衣公子又一指自己,說道:“我乃陰陽宗十殿明官,趙純孝。”
聽到這裡,李玄都終于恍然大悟,先前是地師徐無鬼總掌邪道大權,許多無道宗中人也聽命于他,如此說來,與荊楚總督關系密切的是地師一派之人了。
至于為何會有如此多的趙姓之人,是因為趙姓乃是前朝皇室,也是大姓,在大晉覆滅于金帳汗國的鐵騎之後,趙姓之人散布于天下之間,或是拜入各大宗門,或是跟随本朝大魏太祖皇帝起事驅逐金帳汗國,所以趙世憲、趙良庚、趙純孝等人,說是一家,可能在幾百年前的确算是一家,說不是一家,曆經幾番大亂之後,不像蕭家那般傳承有序,也不是一家。
在趙純孝報出自家名号之後,無論是賈文道,還是王虎禅,臉色都變得凝重起來。在當下這個關口,遇到陰陽宗之人,可不是什麼好事,甚至比遇到了正一宗之人還要不利。
世上的事情都是大同小異,帝京權貴可以不在意金帳汗國,卻非要緻張肅卿于死地不可。如今無道宗與陰陽宗決裂,可以暫且放下正邪之争,陰陽宗卻是沒有半分調和餘地的生死大敵。
在趙純孝表明身份之後,趙夢玉也悄然退了一步,稍稍落後趙純孝半個身位。顯而易見,趙純孝才是正主。
賈文道有些猶豫不定,隻好望向李玄都,輕聲道:“李先生……”
就在此時,趙純孝也将目光轉向了李玄都:“又是哪來一個李先生?”
李玄都緩緩起身,抱拳道:“不才李玄都。”
趙純孝臉色一變。
趙夢玉有些不明所以,不太明白這個名字有何特殊意義,竟然能讓趙純孝為之色變。
然後就聽趙純孝抱拳還了一禮,緩緩說道:“原來是紫府劍仙,失敬,失敬。”
李玄都道:“久聞陰陽宗十殿明官的大名,陸續見過了金釋炎、魏臻、張铮三人,今日又見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