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山至中途,一名老道踩着樹冠而來,落在兩人面前。
正是丹霞峰此地的主人之一,南柯子。
南柯子是認得陸雁冰的,畢竟陸雁冰已經在丹霞峰上停留了一段時日,不過當他瞧見陸雁冰身後的李玄都時,還是吓了一跳:“貧道接到了李先生的飛劍傳書,特來相迎,這是怎麼弄的?”
雙眼還在不斷流淌皿淚的李玄都平靜道:“與人争鬥時受了些傷勢,應該問題不大。”
“那就好。”南柯子點頭道:“我們丹霞峰上别的不多,療傷丹藥最多。”
陸雁冰見到了南柯子,便生出就此離去之意,道:“既然南柯子道長已經到了,那便不用我引路了,就此告辭。”
陸雁冰正要轉身離去,卻被李玄都一把按住肩頭。
陸雁冰勃然大怒,卻聽李玄都說道:“師妹,要去見白絹也不急于這一時,我還有話問你。”
聽到“白絹”二字,陸雁冰的臉色稍緩,不過語氣仍舊談不上好,道:“問什麼?”
李玄都輕聲道:“我就問三點,如今家裡的情形,老爺子的近況,還有老三最近又在做些什麼?”
陸雁冰驟然沉默下來。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大事,關乎到整個宗門,甚至一部分天下大勢。
陸雁冰沉默了許久,緩緩說道:“我暫時不走,請師兄先去醫治雙眼,然後我會向師兄一一作答。”
“好。”李玄都緩緩松開陸雁冰的肩膀。
三人往丹霞峰而去,此時天色已暗,整座丹霞峰上隻有八座大殿和山門周圍還有燈火,其餘地方山高林密,又生夜霧,當真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夜路,又是山路,注定難行,好在三人都非尋常人等,南柯子又在山上住了大半輩子,真是閉着眼也能走過來,在大半個時辰之後,三人來到了丹霞峰的山門處,此處有長明燈火,無懼風雨,數十年不熄。
李玄都伸手抹去眼角的皿淚,擡頭“望”向這座高大牌坊,可惜在他的視線中隻有皿色一片。
李玄都略帶自嘲道:“我今日算不算夜訪丹霞峰?”
陸雁冰呵了一聲:“師兄何時有了這些文人雅興?”
李玄都道:“若是人人都能有此雅興,即是太平。”
陸雁冰道:“太平,好一個太平,師兄知不知道,這是一句大話。”
“沒錯,這是一句大話。”李玄都轉頭“望”向陸雁冰:“如果沒人去做,它永遠都是一句遙不可及的大話。可如果有人去做了,那它就不是一句大話,而是觸手可及的……希望。”
“希望?”陸雁冰疑惑道。
李玄都加重了語氣:“對,希望。”
“什麼是希望?”李玄都自問自答道:“說白了就是個盼頭,這天底下的百姓是最好的百姓,你要讓他們有個盼頭,眼裡要有光,說那麼多人心道理,談那麼多文章義理,百姓們不懂,再不去做,那就永遠是空。”
陸雁冰問道:“如何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