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八載的臘月,天寶帝終于得償所願,親政掌權。
這似乎是一件大事。
隻是很多明眼人都心知肚明,這其實是一件小事。
真正的大事,早已在幕後大人物們的三言兩語之間議定,刀光劍影也已經過去,現在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不過天寶帝不這麼看,他躊躇滿志,他滿腔激情,他覺得自己有着光明的未來。
今日本該是禦門聽政,卻臨時改成了在太聖殿舉行大朝會。
朝會分為大朝和常朝。
大朝一般在正旦、冬至和萬壽聖節時舉行。
常朝分為朔望朝和日朝,其中朔望朝顧名思義,一般在農曆初一、十五舉行。日朝則是皇帝真正處理政務的朝會。日朝分為早朝和午朝,因其常在幾處重要的宮門舉行,故又稱“禦門聽政”。
早朝和午朝所論政事,有較為明顯的劃分。早朝允許四方奏事,而午朝僅通政司、六科給事中、守衛官、各衙門有軍情重事允許上奏,所以多商量軍國大事。
大朝會由青鸾衛陳設鹵簿儀仗,教坊司陳列大樂,禮儀司陳列諸國文書、賀表、貢物,還設糾儀禦史糾察百官,監督那些站久了愛打瞌睡或交頭接耳聊私的官員。待時辰一到,皇帝升座,鼓樂齊鳴,百官跪拜緻賀,行禮如儀。禮畢則群呼萬歲、萬萬歲。
這次大朝會,少了許多舊面孔,多了許多新面孔。
年輕的帝王,穿着一襲嶄新的龍袍來到太聖殿中,端坐于龍椅之上。
下面是滿朝文武跪拜行禮。
天寶帝雙眼透過太聖殿敞開的大門向外望去,外面除了儀仗、侍衛、宦官之外,還有衆多沒有資格入殿隻能跪在殿外的官員。
更遠處,便是宮城之外、内城之外、外城之外,直至出了帝京城。
過了許久,天寶帝才收回視線,低頭望向滿朝臣子,也包括滿頭白發的燕王。
我不開口,誰敢作聲?
天寶帝看着眼前賞心悅目的一幕,嘴角輕微地翹起。
……
兩輛馬車自帝京城而來,在玉青園的大門前緩緩停下。
從第一輛馬車上走下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肌膚晶瑩如玉,神光内斂,顯然不是尋常人等。第二輛馬車卻是嚴嚴實實,沒有絲毫動靜,好像隻是一輛空着的馬車。
女子望着玉青園的大門,有些緊張。
這裡是燕王的産業,不過現在被儒門送給了道門,燕王殿下沒有半點異議。
畢竟宗室諸王被處置了三人,不僅被剝奪王爵,而且被宗人府圈禁關押,其中就包括封鎖九門的唐王和曾經諸王之首的晉王,那麼燕王殿下僅僅是付出了一座玉青園的代價,相較于其他王爺,已經是非常劃算了。
如今的玉青園成為清平先生的居處。
如果說之前的清平先生,被說成是未來的道門大掌教,那麼如今的清平先生,便被視作有實無名的道門大掌教,隻差那最後一步而已,而這一步之間,再無阻礙。
那麼其身份地位可想而知。
如今距離臘月初三的帝京之變已經過去了三天,帝京城内發生了許多重大變化,比如太後不再露面,皇帝正式親政等等,道門中人也在清平先生的号令下,暫且退出了帝京城。不過所有人都知道,許多道門中人并未走遠,而是繼續停留在這座玉青園中,清平先生李玄都也是如此。
雖然有傳言說,清平先生要回鄉祭祖,但就眼下局勢來看,清平先生還是要先了結帝京這邊的首尾,然後再返回東海。
玉青園這邊出面接待之人是個黑衣女子,肌膚白似皓雪。
高挑女子見到黑衣女子,主動行禮道:“見過上官宗主。”
黑衣女子看了眼女子腰間懸挂的魚符,還禮道:“我聽聞納蘭大人已經總掌督捕司,可喜可賀。”
高挑女子正是納蘭絮。
果不其然,在納蘭絮腰間位置懸着一枚魚符,并非是對應歸真境的玉白之色,而是對應天人境的玄黑之色,十分罕見。
按照朝廷規矩,督捕司中人授予世襲恩蔭軍職,又效仿前朝的“魚符”制度,為其頒發魚符,根據顔色不同,分别為“玄黑”、“玉白”、“金紫”、“銀绯”、“銅青”,按照“魚符”高低,分别授予品級,佩戴“玄黑魚符”者授一品,佩戴“玉白魚符”者授二品,佩戴“金紫魚符”者授三品,佩戴“銀绯魚符”者授四品,佩戴“銅青魚符”者授五品。
大魏官員體系十分繁雜,就拿秦襄來說,他當年的全稱應該是:特進光祿大夫、加授上柱國、挂征虜大将軍印、五軍都督府左軍左都督、提督秦州和中州軍務總兵官,後來又兼任總督中州秦州等處軍務糧饷兼巡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