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府之變後的第七天,李玄都的傷勢已經好轉多半,也差不多到了該去取劍的時候。于是他和秦素離開琅琊府,去往仙劍山莊。
這一次,兩人換了一身普通的行走江湖裝扮,秦素又拿出一張和白絹一模一樣的面皮戴上,又從秦大小姐變回了秦二小姐。
李玄都和秦素這兩個名字,太過招搖,于是李玄都化名為李玄策,而秦素還是用回自己的老名字白絹。
這一路上肉眼可見的變化,那便是來往行人明顯多了,百姓口中也多是稱頌秦總督的功德,可見青陽教為禍之甚。不過在百姓的口中,秦總督是秦總督,朝廷是朝廷,俨然已經将兩者明确分開。
這日,兩人在一處位于官路岔口處的路邊酒肆休息,秦素不喝酒,還在辟谷,所以李玄都隻要了兩碗茶,不過額外打賞了半錢銀子,酒肆的夥計自然沒有二話,任由兩人在客滿的時候也是擺着兩碗茶坐着。
不多時,來了一群走商的,商人與商人不同,富商大賈穿的是绫羅綢緞,坐在家裡運籌帷幄,而小商人就要親自走商,雖然不打打殺殺,但是也叫走江湖,不僅辛苦,而且路上還有危險,山賊強盜,甚至是亂軍、官府,都有可能要了小命,所以這些行商多是雇傭镖局之人護衛。
夥計見這麼多人,又從屋裡搬出兩張桌子和幾條長凳,請這幾位坐了,剛好就在李玄都和白絹的一旁,隻聽得其中一名粗莽漢子道:“幾年了,終于有了幾天好日子,這趟镖走的,就倆字,舒坦!”
另外一人接口道:“那可不,自從秦總督擒殺唐家父子之後,青陽教的亂軍是一潰千裡,這琅琊府的青陽教亂軍本就沒有多少,現在都退往北海府,可不就河清海晏了嗎。”
為首的是一個中年男子,看上去頗為穩重,緩緩說道:“總督府剛放出消息的時候,還有人不信,畢竟是大名鼎鼎的地公将軍,縱橫馳騁各州近十年,直到總督府懸首城門之上,有人去看了,果然與各地賊首畫像一模一樣,這才相信了此事。依我看來,如今的青陽教群龍無首,覆滅是遲早之事,接下來的齊州,便是秦總督的天下了。”
先前說話的粗莽漢子道:“我可聽說了,這位秦總督相當不一般,且不說這幾年來募兵平亂,就說前些時候,秦總督可是罷了好多人的官帽子,還有好多人頭落地,這些可都是穿紫袍的,甚至還有幾個穿紅袍的,從府城那邊過來的百姓都說以後能有安生日子了。”
“要我說啊,以後的齊州幹脆一直讓秦總督管着,朝廷也别再派人來了,朝廷派來的官兒,有一個算一個,有個好東西嗎?整天就是想着怎麼往自己家裡摟錢,撈夠了錢,就拍拍屁股走人,哪管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的死活。”
“慎言,慎言。你别忘了,雖然如今的齊州是秦總督當政,可青鸾衛的狗崽子也在齊州四下活動呢,這話若是落到他們的耳朵裡,少不了又是許多麻煩。”
聽到這話,先前說話的那人這才不作聲了。
秦素聽到這話,用手指碰了碰李玄都的手指,然後又沖他努了努嘴。
李玄都束音成線道:“這就很有意思了,誰說百姓不知國事?就連百姓都知道如今的秦部堂已經與朝廷不是一條心了,而且百姓是站在秦部堂這一邊的,這便是人心可用了。再有就是,百姓對于朝廷的态度,也很是讓人玩味,可以說朝廷已經人心盡失,若非青陽教之流實在是爛泥扶不上牆,換成任何一個得人心的明主,怕是朝廷在頃刻之間便會大廈将傾。”
秦素同樣束音成線道:“你就不難受?百姓們可不知道是紫府劍仙擒殺唐家父子。”
“這裡頭的功勞也有你的一份。”李玄都道:“而且這些都是細枝末節,還是不知道為好,畢竟地公将軍後頭還有個天公将軍,天公将軍唐周可是太玄榜上有名之人,太早對上他,并非你我之福。”
秦素面帶憂色道:“這種事情想要瞞過天公将軍,恐怕不太現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