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公孫述雖然一尊銅甲屍,可正如祁英一般,生前的他是極為了不得的人物,割據蜀州稱帝,比之地師、宋政也不遑多讓。當時公孫述麾下奇人異士衆多,合力修建了這座白帝陵,這座白帝陵的核心又在于這座地下陵園,勾連地氣,有極為玄妙的神異之處。
在白帝陵落入陰陽宗之手後,地師又在陵園中多番改動,增添了一座周天星陣,連接陵園,以白帝陵為根基,勾連地氣。若是被星光照到,長生境之下都很難逃脫。不過關鍵就在于此陣是死物,若是有心防備,很難照到天人境的大宗師,所以隻能出其不意。
李玄都固然有所防備,卻不知道此陣的厲害,否則他定然會拼着被兩尊銅甲屍傷到,也要躲開這道星光。
就在李玄都被星光籠罩之後,他整個人短暫凝固,仿佛便成了一尊雕像,竟是動彈不得。
不過李玄都的思緒并未被延緩凝滞,他立刻駕禦自己的身外化身也進到大殿之中,以手中的“長生杖”強行停止陣法的運轉,可就在這時,盤踞在星陣上的皿影立時朝李玄都的身外化身撲來,就其死死包住,化作一個皿球。雖然李玄都的身外化身是以“長生石”為寄托,無懼區區皿影的侵蝕,更不怕被其吸走修為神魂,可一時半刻之間,也無法掙脫皿影,便無法暫緩陣法運轉。
就在此時,李玄都隻覺得自己的腦海中湧進無數念頭,讓他思緒混亂,無法集中精神。而且還伴随着巨大的痛苦,隻見李玄都的表情開始扭曲,額頭青筋跳動,喉嚨裡又一次發出“嗬嗬”之聲,他隻覺得自己的腦子好像被無數鋼錐刺穿了一般。
李玄都隻能徒勞地揮舞手中的“人間世”,意圖以劍氣破開這道星光。可這座周天星陣乃是勾連方圓近千裡的地氣而成,一直從白帝陵綿延至蠻族南疆境内,是何等龐大,李玄都修為再高,也無法正面硬撼,所以激發的劍氣,悉數被星光化解,隻是徒勞。
萬幸的是李玄都體内并無隐患,所以還能在星光下謹守最後的些許清明,他知道如此下去,他必然要陷入到不可挽回的險境之中,他乃是果決之人,立刻有了決斷,哪怕是傷及本源,甚至是跌落境界,也要強行破開星光,逃出此地。
他剛剛生出這個想法,忽然覺得腦海中的紛亂念頭一清,然後在他的視線中出現了一個極為小巧精緻的拳頭。
這個拳頭還不及李玄都拳頭的一半大小,可其中蘊含的恐怖力道,卻要讓李玄都也為之心驚。
這一拳重重落在了星陣之上,使得星陣中的星陣明暗不定,整個大殿轟然震動,無數磚石、瓦片、灰塵簌簌落下。震動随之從大殿傳至殿外的陵園,又從陵園傳入白帝陵中,最終就連白帝陵上方的唐家堡,也感受到了腳下傳來的巨大震動。
李非煙等人都驚訝莫名,就在這時,李非煙發現一直跟在自己身旁的龍兒不知何時消失不見了。
在這一瞬間,星陣與白帝陵之間的聯系被打斷,籠罩了李玄都的星光也變得極為黯淡。
趁此時機,李玄都一劍破開星光,逃出生天。
他望向那個拳頭的主人,更為震驚。
因為拳頭的主人正是被取名為龍兒的小丫頭,不過此時龍兒臉上的表情十分肅穆、威嚴,與小小的身體十分違和。
龍兒低頭望向李玄都,笑了一聲,“我又救了你一次。”
李玄都先是一怔,随即明白過來,“你是……”
龍兒淡然道:“我剛才的一擊,已經打斷此地的地脈,強行中斷了地氣,所以你才能逃得一命。不過此舉有個弊端,就好似是強行阻攔奔流河水,阻攔的時間越長,積蓄的河水也就越多,最終會變為洪水,沖毀堤壩。”
李玄都雖然驅除了腦内的各種紛雜念頭,但還是有些精神恍惚,下意識地問道:“什麼意思?”
龍兒看了他一眼,面無表情道:“再有半個時辰的時間,地氣就會徹底反噬此地,這座陵園也好,還是白帝陵也罷,都會徹底坍塌。”
李玄都聽到這裡,終于回過神來,“地師不在這裡?”
龍兒道:“已經離開了。”
就在這時,兩尊銅甲屍又朝龍兒撲來。
龍兒身形閃爍,出現在巨大銅甲屍的腦後位置,隻是一記手刀,便讓身高丈餘的銅甲屍倒地不起,看起來就像是被一記手刀砍暈了一般。
至于公孫述所化的銅甲屍,則被她以躍起後居高臨下的一拳砸入地下,隻剩下一個頭顱還露出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