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蟾叟此言一出,無論是道門中人,還是儒門中人,都沉默不語,臉色沉重。
當初道門分化支脈無數,這些支脈又分為兩大派系,也就是如今正邪兩道的前身,雙方都想入主昆侖仙都,于是就約定在昆侖山玉虛峰鬥劍,舉辦時間不定,有時候是百年一次,有時候可能十幾年一次,至今共有十二次鬥劍,第十二次鬥劍剛剛過去十餘年。
上一次玉虛鬥劍,死了兩人,分别是法相宗的上任宗主和天樂宗的上任宗主,宋政也是險死還生,可這次鬥劍在曆次鬥劍中已經可以算是雙方都十分克制的一次,在以前的幾次鬥劍之中,死傷大半也是有的。
如今在場之人中,張靜修、李道虛、秦清、宋政都是親曆之人,李道虛和宋政更是鬥劍的主角,兩人的軌迹由此發生轉變,李道虛因為鬥劍而威望大增,進而正式與張靜修分庭抗禮,争奪正道盟主,而宋政一落千丈,逃亡金帳,間接導緻了澹台雲的崛起。
現在金蟾叟提起了玉虛鬥劍,這些當年親曆之人自然各有不同感觸。
過了片刻,張靜修開口道:“貧道是上次玉虛鬥劍的組織者之一,另外一位組織者是地師,李道兄、秦先生、宋先生也都是親曆參與之人,玉虛鬥劍實質上是我道門各宗之間的比鬥,儒門中人似乎不應參與進來。”
金蟾叟道:“大天師此言不對,上次玉虛鬥劍,佛門中人已經參與其中。儒釋道三教,道門能夠參與,佛門也能參與,為什麼儒門不能參與?”
此言一出,張靜修卻是無法反駁,上次的确有佛門中人參與,而且正因為佛門的幫助,正道才能長久壓制邪道。
想到此處,張靜修把目光轉向了李道虛和秦清。
李道虛道:“玉虛鬥劍,真是好極了。”
秦清言語簡短,“讓人懷念。”
一直沉默的宋政也開口道:“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做個了結。”
金蟾叟呵呵笑道:“如此說來,幾位都沒有意見吧?”
李道虛、秦清、張靜修不約而同地望向了李玄都。
不管怎麼說,李玄都如今都是道門中僅次于三人的第四号人物,而且還是三人之間聯系的紐帶,打個十分不恰當的比方,夫妻二人之間已經矛盾重重,恨不得别居單過,但為了孩子的緣故,往往還會勉強維持,在道門這個“大家族”中,李玄都暫時充當了類似于孩子的角色,既是上一代人的聯系和紐帶,也是已經被默認的未來繼承人。所以李玄都的意見十分重要。
李玄都稍作沉吟,道:“雖然我因年紀尚小的緣故,沒有參加過上次的玉虛鬥劍,但我對于玉虛鬥劍的過程還算是清楚,甚至還去過玉虛鬥劍的舊址,并從中參悟出了宋先生的‘天地任我行’。”
“榮幸之至。”宋政微笑着回應了一句。
李玄都緊接着話鋒一轉,“儒門想要參與玉虛鬥劍,是欺我道門内讧已久,四分五裂吧?”
“不敢!”金蟾叟道,“道門重歸一統,可喜可賀,隻是大天師、李先生、秦先生決定把地師、聖君、宋先生排除在外,就殊不合理,既然要重歸一統,怎麼能把他們三位以及西北各宗排除在外?說到底還是要做過一場,你們那邊有佛門相助,另一邊有我們儒門相助,大家也算是半斤八兩。”
李玄都沉吟了片刻,道:“如此一來,儒釋道三教竟是齊了,既然如此,我們便趁此機會,做一個了結罷。”
金蟾叟冷冷一笑,道:“既然如此,我們就各邀朋友助力,七月十五中元節,相會于昆侖玉虛。宋宗主以為呢?”
宋政微笑道:“我沒有意見,想來地師和聖君也沒有意見。”
李玄都也望向張、李、秦三人,問道:“三位長輩的意思是?”
李道虛道:“一切由你全權做主就是。”
李玄都點了點頭,從袖中取出“青蛟”,在自己的掌心上割開一道傷口,任由鮮皿灑落。
宋政也用虎禅師的佩劍做了類似動作,兩人的鮮皿落在地上,蜿蜒流淌,似是小溪,最終兩條鮮紅的小溪彙聚一處,成為一個小小的皿泊。
正邪雙方多次高手會戰,事前都要以皿立約,傳說這個誓約會得到道祖的認可,隻是不知真假,也從無人去驗證。不過立約之人必定要在鬥劍雙方地位尊崇,上次的立約人正是張靜修和徐無鬼,如今卻變成了李玄都和宋政。宋政就不必多說了,如果不是上次的玉虛鬥劍,他本該是如今的邪道領袖才是,而李玄都則是被張、李、秦三人正式認可了“儲君”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