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憶離開樓蘭城之後,一路向西,朝着西域三十六國的方向行去。
西域三十六國名為國,實則與中原的一府相差不多,在這些地方,所謂的王室根本不能與中原的天家皇室相提并論,權威實在有限,反而是某些縱橫西域的大盜在此地有着極為尊崇的地位,甚至不遜于一國之主。
當然,這樣的大盜人數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屈指可數,恰巧甯憶就是其中之一。不過甯憶此行不想洩漏蹤迹,所以沒有召集自己的屬下,自然也就沒人知道甯憶來到了三十六國。
甯憶悄無聲息地進入了三十六國中的捐毒國境内,這裡既是大雪山與昆侖的交界,也是地師徐無鬼在人世間最後停留的地方。
按照李玄都的推測,“帝釋天”很有可能會一路追趕地師的足迹,如果這裡沒有什麼發現,那麼就隻能去昆侖山搜尋了。
甯憶縱橫西域多年,對于這裡頗為熟悉,除了他自身的人脈渠道之外,李玄都還為他準備了一個幫手,那就是齊王十三門客中的徐九。當初在捐毒國,徐九面見地師的時候曾與李玄都有過一面之緣。
甯憶來到一座小酒館中,将一枚古樓蘭的錢币丢在櫃台上。正在算賬的酒館老闆瞟了一眼,不動聲色地用手中賬簿蓋住錢币,然後找了個空隙對正在忙碌的夥計輕聲囑咐了一句,夥計匆匆而去。不多時後,一名不起眼的中年漢子來到酒館之中,他先是環視一周,然後目光落在了的甯憶的身上,來到甯憶的對面坐下,“不介意拼個座吧?”
“不介意。”正在喝酒的甯憶頭也不擡地說道。
中年漢子微微一笑,對老闆做了個手勢,很快老闆便又送上一壺上好的葡萄酒和兩隻酒杯,漢子給甯憶倒滿一杯,問道:“中原來的?”
甯憶隻是看了眼四周,一道無形的隔音禁制便徹底隔絕了四周,然後他将自己攜帶的雙刀放在了桌子上,開門見山道:“是清平先生讓我來的,想必你應該知道了吧。”
中年漢子看了眼雙刀,點了點頭,“久仰‘皿刀’大名,幸會幸會。徐七已經傳信給我,如果甯兄弟不介意的話,叫我徐九就行。”
“徐兄應該知道‘帝釋天’吧?”甯憶收起雙刀,端起面前的葡萄酒,“清平先生讓我來尋找‘帝釋天’的蹤迹,你有什麼線索?”
徐九也端起自己的酒杯,兩人輕輕碰杯,“‘帝釋天’是老主人的半生心皿,我自是知道。至于線索,我能夠肯定的是‘帝釋天’的确來過捐毒國。”
甯憶問道:“那麼你不能肯定的呢?”
“這些都是我的推測。”徐九稍稍沉吟了一下,“‘帝釋天’來到捐毒國後就不見了蹤影,那麼隻有五種可能。第一種可能,‘帝釋天’就在捐毒國藏了起來;第二種可能,‘帝釋天’又原路返回;第三種可能,‘帝釋天’去了昆侖方向;第四種可能,‘帝釋天’繼續往西,往極西諸國而去。第五種可能,‘帝釋天’去了大雪山方向。”
甯憶抿了一口葡萄酒,說道:“五個可能總結起來,無非是東、西、南、北、中五個方向,可以逐個分析。首先是第一種可能,原地不動,這種可能最小。因為‘帝釋天’沒有靈智,在沒有他人操縱情況下,不可能不留痕迹,除非它隻是以極快的速度路過此地,這與藏匿是全然不同的。同樣的道理,它也太不可能原路折返,樓蘭城沒有它的蹤迹,陰陽宗的人也在找它,如果它原路折返,應該已經被人發現蛛絲馬迹才是。”
徐九喝了一口酒,點頭道:“我也是這樣想的,剩下的三個可能中,‘帝釋天’去往極西之地的這個可能,也有些說不通。雖說老主曾去過極西諸國,但在那邊沒有什麼布置。‘帝釋天’沒有神智不假,但它有本能,極西諸國對于它來說意味着未知,打個比方,一個人在與朋友家人走失之後,會去哪裡?是去陌生的地方,還是去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