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道兩家的勢力有多大?
毫不誇張地說,如果雙方能夠全無芥蒂地全心全意聯手,幾乎沒有做不成的事情,哪怕是改朝換代。
隻是想要讓雙方心無芥蒂又全心全意地聯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過雙方僅僅是小範圍的聯手,還是不難做到。
比如這次聯合剿滅魔道中人。
因為這些魔道中人并非帝京中人,而是從其他地方來到帝京,地域跨度之大,幾乎囊括了半個天下,所以不能隻依靠督捕司和勢力遠不如從前的青鸾衛都督府,隻能由儒門親自出面。
雖然儒門如今呈現出青黃不接之勢,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當儒門真正運轉開來之後,發動各地缙紳大戶協助,破案的速度讓青鸾衛和督捕司都為之汗顔。
這些缙紳們可能不聽朝廷的号令,敢于擺下破靴陣對抗官府,鬧出南北榜、哭廟案,甚至各地抗稅舉動,也都是缙紳們在背後煽動和推波助瀾。
不過缙紳們卻不敢不聽儒門的号令,蓋因缙紳的根本在于讀書人的身份,而讀書人的正統卻在于儒門,如果儒門不認可哪家缙紳的身份,便等同于其自絕于天下士林,便是錢家、蘇家這些與道門關系密切的世家大族也要賣儒門面子,再加上缙紳們對于魔道中人同樣深惡痛絕,故而此時儒門号令,無人不效力,很快一條清晰的脈絡逐漸呈現出來。
根據馮淩垚所言,他是在金陵府辦事的時候與張龍結識。
金陵府那邊很快傳回消息,張龍一行人的确經常在金陵府活動,出入各大行院,出手闊綽,采買了許多“小琵琶”,也就是還未正式接客的煙花女子,從小被養在行院之中,讀書識字,學習琴棋書畫,培養氣質,與富家小姐無異。長大之後,根據姿容資質不同,或是學習音律歌舞成為頭牌花魁,或是賣給大戶作妾,或是成為頭牌身旁的丫鬟之流。
江南的各大行家都有世家大族在背後撐腰,等同是自家的産業,隻是因為名聲的緣故,不好放在明面上,不過要查問消息,那是極為容易,行院的鸨母龜公對外人沒什麼實話,如果是捕頭上門去查,那是千難萬難,可對自家主子可不會隐瞞,隻會一五一十道來。
行院這種迎來送往的行當,就是與人打交道,看人下菜碟,認人記人是最基本的本事。特别是要緊的人物,即使多年不見,隻要當時的鸨母還在,一見面依然能叫出名字來。
張龍這樣的客人,自然不會例外。
不出李玄都的意料之外,張龍的随從中的确有人操着濃重的西北口音,不過金陵府乃是繁華之地,客人來自天南海北并不奇怪,當時并沒有引起行院的注意。
再就是漕幫之人,雖然沒有行院認人記人的本事,但漕幫無論是客運還是貨運,都有一本名冊,因為張龍要通過漕運把人送出帝京,難免留下蹤迹,由此确定了一行人上京的時間。
很快,儒門便通過各種細節,彙總出了張龍一行人的蹤迹,他們是從西北某地出發,沿江而下,抵達金陵,在金陵府停留多時後,于今年年初從大運河進京。
在過去一年中,他們行事隐蔽,又有丐幫的庇護,未被察覺,直到他們動了官家小姐姚湘憐,這才引起督捕司的注意,最終在陸雁冰的施壓下,馮淩垚道出實情,徹底暴露。而那位官家小姐的确已經被張龍秘密送出帝京城。
整個過程,不能說張龍等人行事不密,運氣不好也是一方面。若不是沈霜眉剛好遇到了李玄都,僅憑沈霜眉一人,多半不能突破丐幫這條線,就算沈霜眉尋到了張龍的藏身之地,也萬不是張龍的對手,很可能性命不保,成為張龍等人手下的衆多亡魂之一。
在許多話本中,常常有魔教這種勢力,幾乎是占據半壁江山,江湖中人聞聲色變,天下苦魔教久矣。若是正教中人想要反抗魔教,非要傾巢而動不可,最後甚至還要數位正道領袖聯手才能打敗魔教教主。就算如此,魔教也常常是死而不僵,幾十年後又能東山再起,卷土重來。
不過在如今的江湖中并非如此,世上沒有魔教這一說,隻有三教,而三教之中又以儒道兩家最為勢大。
許多時候,在儒門的視角中,都是道門扮演了“魔教”這一角色,比如當年的天師教、太平道、皂閣宗之亂,甚至包括如今的遼東。
當然,在道門的視角中,則是邪道中人扮演了“魔教”這一角色,正邪之争綿延千年。事實上,在相當長的時間中,儒門更像君王,正邪兩道就是相鬥的權臣,權臣們都有求于皇帝,于是皇帝就能居中平衡,大用帝王之術。而兩大權臣聯手,那麼危險的就是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