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陵鎮。
陰風瑟瑟,烏雲密布,似乎将有一場暴雨降臨。街上擺攤叫賣的小販已發覺了将要變天,大多都已收工回家,路上的行人也來去匆匆,整個鎮上環繞着一種緊張的氣氛。
此時,位于鎮中心的天涯賭坊卻不似外邊那樣冷清,反而熱鬧非凡,隻因在此下注的多了許多武林人士和本地的一些富商。他們一擲千金,賭的是七天後武林盟主别應天與魔教教主樓仲叢武陵山之戰的勝負。
武陵鎮是離武陵山最近的一個大城鎮。不少武林中人為了一睹當世兩大絕頂高手決戰的風采,提前來到此地,而本地的一些富商也從中看出了巨大商機,便帶頭興起了這場賭局。
“我壓盟主勝,一百兩。”一個豪爽的聲音叫道。這人的嗓門忒大,幾乎将賭坊裡所有賭客的聲音都壓了下來。
“我壓樓教主勝,兩百兩。”一個斯文的聲音緊接着響起。
“哈哈,小子,我告訴你,自古邪不勝正,敢壓魔教妖人,你輸定了,哈哈哈……”如此狂妄的話自當出自剛剛那位豪爽大漢之口。那大漢笑完,一拍賭桌,惡狠狠盯着那個壓樓仲叢勝的人,厲聲問道:“你是不是魔教的人?”
後者是一個長相清秀的年輕人,年約二十左右,一身青衣華麗光鮮。他并不懼怕那大漢的厲聲厲色,淡淡道:“這個賭場龍蛇混雜,還是不要分的太清楚才好。”
“你說什麼?看你這樣子恐怕連隻雞都殺不死,也不是什麼魔教的走狗。不過嘛,嘿嘿,就算是也沒什麼,反正魔教妖人是不會赢的!”那大漢依舊狂妄地道。
青衣人絲毫不以為然,聳了聳肩,“祝你好運。”不再理會大漢,潇灑地朝門口走去。
剛走到賭坊的大門,便見一人直沖了進來,眼看就要撞個滿懷,那青衣人隻是身形微微一晃便躲開了來人的撞擊。待衆人再看時,發現那人早已到了兩裡之外。
衆人唏噓不已:原來此人竟是一位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先前那大漢見青衣人要走,正欲張口嘲諷一番,看了方才那一幕,不禁從額頭流下一滴冷汗。
這方,進門那人一個踉跄撲在了賭桌上,将十兩銀子壓在了别應天與樓仲叢之間。
這人姓霍名金山,是這武陵鎮土生土長的人,平常做些小本生意。他年約二十七八,長相極為普通,一身褐衣略略發白,像是常常洗滌,看來生活非常節儉。
霍金山不知道,他壓下的這十兩銀子,将會改變他一生的命運。
再說那青衣人,剛一離開武陵鎮就下起了大雨。雨水組成一張大網撲将過來,将他圍住,弄得他狼狽不堪。他飛奔着行至山中,見前方有一座破廟,便一頭鑽了進去。
這人正是天魔教的右護法莫雲蘇,他與聖女南無詩一同前往江南辦事,返回時卻獨自溜走,來到這武陵鎮,帶頭挑起了這場賭博。
莫雲蘇站在廟中,望着外面的瓢潑大雨,面露一絲愧色,喃喃道:“無詩,對不起了,我别無選擇,請不要恨我。”他自懷中掏出一封信,捏着信封,思緒漸漸飄遠。
天魔教自甯仇淵創教以來,一直企圖征服武林,因此成為正道武林勢必鏟除的對象,正邪兩方紛争不斷,持續幾十年。縱使正派人士對天魔教發動過無數次的攻擊,卻甚少有人知道魔教總壇的具體位置。
其實,這個已有百年多曆史的教派,就在廬山的幽幽深谷之中。此時,深谷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聞者心曠神怡。
彈琴的是樓仲叢的夫人秋雙心。她坐在桃樹之下,一身白衣如雪,烏黑的頭發用一根玉簪挽起。纖纖玉手輕撫琴弦,姿态優雅,絕世容顔帶着點淡淡的憂傷。
一曲彈罷,忽聞身後傳來一陣掌聲,緊接着一個雄厚的聲音響起:“夫人的琴技是越發的出神入化,恐怕連我都快比不上了。”
說話的正是樓仲叢,他一身灰白色長衫,英俊的臉上帶着如沐春風般的笑容。來到秋雙心的身後,伸出一手輕撥琴弦,頓時一陣激昂的聲音響徹山谷,蕩氣回腸。
秋雙心憂慮的神情難逃樓仲叢的法眼:“你的琴聲太過激昂,音調起伏不定,是在為我和别應天的決戰擔憂嗎?”
秋雙心緊緊地盯着丈夫,問道:“可以不去嗎?”
樓仲叢苦笑:“這次決戰是别應天親自找上我的,無法逃避。”
秋雙心起身緊緊抱着丈夫:“那你要答應我,無論如何都要活着回來。”
樓仲叢安慰道:“我和别應天的武功在伯仲之間,此次僅是切磋而已,必不會以性命相搏,你不用擔心。”
随即,兩人來到房中。一個丫鬟正在照看着搖籃裡的嬰兒,見兩人進來,輕揖之後離開。樓仲叢抱起笑的開懷的孩子,将妻子摟在懷裡,一家人沉醉在幸福之中。
次日一早,樓仲叢告别妻子,策馬離開了天魔教。此去武陵山,尚需幾日路程,他要風雨兼程,趕往決戰地點。
秋雙心抱着孩子,目送丈夫穿過迷霧鬼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久後,一個身穿黑袍的男人來到她身後,“師妹,你找我何事?”這個人就是天魔教的左護法農牧夫,也是秋雙心的同門師兄。
秋雙心看着樓仲叢離開時的那條路,眼神堅定,道:“我要跟着仲叢去武陵山,我不放心他。”
農牧夫微微詫異,“教主不是讓你安心留在教中嗎?你若去,他可能無法專心與别應天對戰。”
“我偷偷跟着去,不會讓他知曉的。”
農牧夫緩緩搖頭,“師妹,你也知教主的本事,他豈會不知你跟着?”
“我必不會跟得太近,晚他半日出發,到了武陵鎮也不用歇腳,直接去武陵山。”她轉身看向農牧夫,道:“師兄,你必明白我的心思。兩年前的那場決戰,若不是我和無詩及時趕到,仲叢就回不來了,這一次,我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獨自去面對。”
農牧夫想起了兩年前的一幕,歎了口氣,不再勸說。
“我想請師兄幫我照顧郁殊,無詩明日才能返回教中,現在我能拜托的就隻有你了。”秋雙心親吻了一下嬰兒,戀戀不舍地将他交給了農牧夫。
午時,秋雙心抱起魔音琴離開了天魔教。
興許是不舍母親,自秋雙心離開後,孩子就一直哭個不停。白日裡哭夠了,晚上又發了燒,第二日依然鬧騰着哭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