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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七十四章 贊美光明!

傑夫 潇騰 5706 2023-04-12 00:33

  多隆斯頭頂上的烏雲中,下起了雨。

  雨水嘩啦啦地滴落在它那龐大的身軀上,再順着它的身軀,流淌下來。

  從遠處看上去,一尊恐怖的存在,出現在了城鎮的邊緣,若是将它畫成一幅畫,可以命名為《絕望》,但若是這雨水是動态的,則是《慈悲》。

  雨水同樣落在了癱坐在龜殼上的塔夫曼和齊馬爾身上;

  塔夫曼更換了坐姿,原本是雙手撐着“地面”,表情麻木等待接受最終苦難降臨的他,變成了雙膝着地的下跪。

  他的雙拳緊握,眼裡的淚水,再次抑制不住地滴淌下來。

  這位前幾日晚上能殺人不眨眼,可以将侄子的腦袋切下來當球踢旳暗月将軍,在今天流了兩次淚。

  第一次是當他用光明的力量撫摸多隆斯的頭頂時,多隆斯給予自己最溫馨和最喜悅的回應,那是一種對待親人般溫暖的回應;

  而自己,卻要一邊安撫它一邊繼續在它的腦袋上布置陣法以圖将其在進入城鎮前炸死。

  光明是其他屬性力量之間的轉換器,同時,光明也是情緒之間的橋梁。

  再冷酷再殘忍的人,不過是身上的“龜殼”比較硬罷了,作為人,心底總有那麼一小塊地方屬于柔軟,更何況,他本身,也屬于光明。

  這一次流淚,是通過這雨水,他感知到了一股悲傷。

  正當塔夫曼認為城鎮即将被摧毀,不知道多少普通人會在這場浩劫中被踐踏……甚至,當污染流出後,曾經美麗的暗月島會淪為污染詛咒之地時,

  它停下了。

  這雨水,是來自多隆斯的眼淚。

  這裡,是曾經自己的夥伴們生活和建設過的地方啊。

  如今的暗月島已沒有光明,但今天它的繁華中,卻有着光明的影子。

  ……

  “你哭什麼,我問你哭什麼,多隆斯!”

  隊長的虛影在沉寂之後,發出了質問。

  “多隆斯,告訴我,你在哭什麼,前進啊,你前進啊,用你的腳,踩碎眼前的一切,用他們的哀嚎,來祭奠曾經我們所遭受到的背叛!”

  隊長開始憤怒地揮舞起手臂;

  “你在這裡哭什麼啊,你哭,你的仁慈,在此時看起來,不顯得很可笑麼!”

  “踏出你的腳步,吐出你的熔岩,讓背叛者和他的後代們,品嘗到我們當初的委屈和憤怒啊!”

  “多隆斯,前進,多隆斯,前進!”

  卡倫看着隊長的虛影正逐漸呈現出一股歇斯底裡,仿佛靈魂已經在此時扭曲。

  “你是深海巨龜,你是布爾薩克異種,殘暴才是你的本性,你忘記了麼,你忘記了嗎?”

  “它,就是我們的夥伴啊。”

  “你在胡扯什麼,不,我現在不就是你麼,你為什麼又要忽然說話?”

  “你是我麼,你迷失了麼,你被我控制了麼?”

  一開始隊長的呐喊和催促都屬于正常,站在卡倫的視角,隊長是不甘心事情就到此戛然而止的。

  但接下來,虛影裡呈現出的對話,更像是隊長和自己正在交流。

  似乎是隊長本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原本飄浮在那裡的傀儡娃娃摔落在了地上,隊長的虛影投射到此終止。

  隊長怎麼了,出問題了?

  卡倫馬上對奧菲莉娅道,伸手指向西邊:“你去那邊找,我去那另一邊找,他正在試圖對多隆斯施加影響和幹預,必須要阻止他!”

  奧菲莉娅從失神中清醒過來,馬上點頭,拔出自己的長劍向那個方向搜索過去。

  卡倫則從口袋裡取出一張黑色的材料紙,将其揉搓成團,等再松開手時,一隻黑色烏鴉飛起,引領卡倫前進。

  很快,卡倫看見了站在一處凹坑下面的隊長。

  他是故意支走奧菲莉娅,想來看一看隊長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

  “這不是你想要的複仇麼,菲利亞斯?”

  “這是我想要的複仇麼?”隊長又反問自己。

  “難道不是麼?”

  “如果你笃定,你是以我的視角在行進,那為何我還能發出我的聲音?”

  “你在誘導我,進入迷失,呵呵呵。”

  “尼奧。”

  “什麼?”

  “我已經死了,在海底,當你來到那處洞穴時,我早就已經死了,死去很久很久了。”

  “你到底想說什麼?”

  “你吃了我,你融合了我?”

  “不是麼?”

  “但你有沒有想過,你吃了我,吸收的僅僅是我的記憶,因為我早就死了,其實,我并沒有靈魂。”

  “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其實你這十年,并不是在和我做鬥争,你隻是在和自己做鬥争,我,菲利亞斯,早就死了啊,人死了,就不存在了。”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說的話?”

  “你吸收了我的記憶,你在你的心底,分裂出了一個我,但那個我,其實就是你自己的一部分,你的鬥争沒有白費,但你從來都不是和我在鬥争。

  卡倫,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對的。”

  尼奧扭頭看向站在邊上的卡倫。

  卡倫攤開手,道:“病情太複雜,暫時我無法下決斷。”

  “很謹慎,我一直很欣賞你的謹慎,尼奧也一直很欣賞你這一點,你知道麼,你這樣的人,能活得長久,天才最大的敵人,就是壽命。

  壽命制約了天才的發展,但當一個天才願意謹慎和隐藏自己時,伴随着壽命的延長,他就能更好地兌現自己的天賦。”

  卡倫再次開口道:“我覺得,現在不是說我的時候。”

  “是的,的确,你的隊長,他為了不迷失,為了保持自我,已經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了。”

  “你在胡說。”

  “難道不是麼,尼奧。蛇島上,當你看見棺材内詹弗妮的屍體後,你所引發的憤怒和迷失感,難道是我引起的麼,不,是因為你想到了伊莉莎小姐。

  雖然貝爾納是詹弗妮從中介紹讓我認識的,但真正決定和貝爾納達成合作協議的是我,也是我沒有進行足夠的提防,才能讓貝爾納找到背叛的機會。

  我曾經,有機會在暗月島成立屬于光明的組織,但我那時候就覺得多此一舉,我并沒有這麼做,我還想當然地認為,暗月島的未來,會見證光明和暗月之間的友誼。

  最終,是我的愚蠢和天真,害死了詹弗妮。

  你不也是一樣麼,雖然你不會背誦《秩序條例》,但你一直恪守着秩序的準則,你明明有機會可以提前拿到安息液來挽救伊莉莎小姐,你卻希望用最堂堂正正的方式來獲得,讓秩序神教讓嗜皿異魔,讓雙方都認可你們的關系。

  你希望和她舉辦婚禮,可以邀請你的朋友參加,可以大大方方地向來賓宣布,你們将永遠幸福。

  但在雙方會談順利結束的那一天,伊莉莎小姐卻因為陷入了迷失而選擇了自殺。

  無數個夜晚,你站在伊莉莎小姐的墓碑前,都是在鞭撻着你自己。

  你在懷疑你自己是不是錯了,你在對自己過去的認知和行為進行批判,你想否定過去的你。

  你沒發現麼,自伊莉莎小姐死後,你的性情發生了明顯的變化,且越來越嚴重,這和以前嚴謹守序的你完全不一樣。

  你說是因為我的原因造成的。

  不,

  不是的。

  是你厭棄了過去的自己,想要改變,然後,将這一切都歸咎在我的身上。

  可我,真的早就已經死了啊,尼奧。”

  尼奧沉默了。

  良久,

  尼奧又笑了起來,他的目光,依舊堅定。

  顯然,他不相信先前“自己”的話,在這場交鋒中,任何的漏洞,都可能招緻最為可怕的結局。

  尼奧用沙啞的聲音,繼續呼喊道:

  “多隆斯,前進!我把你喚醒,不是讓你來向我展現你的善良,你現在的遲疑和猶豫,對得起當年的夥伴們麼!”

  但就在這時,尼奧愣住了,因為當他将目光看向遠處的多隆斯時,他“看見”了多隆斯後背上的那一群身穿着白色神袍的身影。

  …

  塔夫曼茫然地看着四周,忽然間,在自己周圍,出現了很多身着白色神袍的男男女女,他們站在那裡聊着天,他們在說着笑。

  有人在唱着歌,有人在跳着舞,有人在看着書,有人在畫着圖紙。

  他們臉上洋溢着的,都是溫暖和煦的笑容,在他們身上,你仿佛看不到絲毫的塵埃,身處于他們周圍時,你會下意識地低頭審視自己,覺得自己不幹淨。

  塔夫曼低下頭,他看見自己的雙手滿是皿污,他下意識地想要将自己的雙手藏起來不想被他們看見。

  “呀,你的手髒了,怎麼這麼不小心,來,我幫你擦擦。”

  一個長相甜美的女孩彎下腰,拿着一條幹淨的手帕,抓住了塔夫曼的手,就開始幫他擦拭其手上的皿污。

  原本幹淨且繡着精緻花紋的帕子,一下子被弄髒了。

  塔夫曼開口道:“弄髒你的帕子了。”

  女孩笑着回應道:“手髒了,用帕子擦一擦就幹淨了;帕子髒了,在水裡洗一洗也就幹淨了。”

  塔夫曼下意識地問道:“那心呢?”

  “心啊,菲利亞斯先生說過,心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擦拭幹淨的東西了。”

  “菲利亞斯先生……”

  “哈哈,這就是現在的暗月島麼?”

  “和以前完全不一樣了呢,我們剛來的時候,島上的城鎮面積隻有這裡的五分之一。”

  “你看這個城鎮,整整齊齊的,是我們的規劃布置。”

  “不,我保留意見,我依舊覺得太過整齊的城鎮規劃是對建築美學的一種亵渎。”

  “但你同樣需要考慮城鎮的治理成本,以及,絕大部分以後住在這裡的鎮民,哪怕一百年過去後,他們依舊沒有辦法做到去欣賞你的建築美學,他們需要的,隻是幹淨的街道,舒适的居住環境。

  那些住在山腰上的貴族,他們才需要你的這些設計。”

  “建築審美,是不分層級的。”

  “可我們已經實現了呀,你看看城鎮建築裡面,融合了好多我們光明的元素,處處都是我們光明的影子,甚至他們的服飾上,也有着我們設計後留下的痕迹。”

  “哎呀,碼頭的規模好大啊,我就說過,那個地方适合建造大港口。”

  “艦隊呢,當年我曾參與建設的艦隊呢。”

  “應該在外海吧,艦隊如果一直停靠在家裡,那才是真的不安全呢。”

  “所以,現在的暗月島已經不用擔心海盜侵擾了麼?”

  “應該是的,海盜們到不了這裡了。”

  “真好,普通人可以工作賺錢,不用被海盜侵擾,生活應該比以前要好很多了吧,那些暗月的武者們,應該有能力保護好他們了。”

  “當然,他們的铠甲可是我們幫忙設計的。”

  “可鍛造技術是我們傳授的哦。”

  “這個島,越來越好了。”

  “是啊,越來越好了。”

  塔夫曼依舊跪在那裡,耳畔邊不斷傳來的話語,讓他很是局促,很是不安。

  至于齊馬爾長老,眼裡隻有茫然,他像是看到了什麼,卻又好像什麼都沒看到,因為他不屬于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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