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維家不大,雖然近一年經過了外部修葺,但并沒有重新裝潢裡面,看得出仍舊是十幾年前的裝修,譬如地面沒有鋪地磚而是水泥地面。
索妮娅的房間不大,但能看得出她在這裡花了不少心思:她将不用的衣服的褲兜衣兜剪下來,貼着牆上就是五顔六色的小口袋,既能作為儲物空間又能作為裝飾,插上一些母親種植的風船葛,田間掉落的麥穗,房間自然就變得溫馨清新起來。
窗邊的風鈴,衣櫃的貼紙,牆上自己的畫作少女十幾年一點一滴積累下來的痕迹以及她對美好生活的憧憬,為這個簡陋的房間鍍上溫暖的色彩。
當索妮娅躺上咯吱咯吱的硬闆床,她蜷縮起來抱緊小被子,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了看床邊的瑪莎與亞修:「媽媽......亞修.....?」
不知道是腦回路在這裡疊代了多少層,又或者是覺得自己還在夢裡,索妮娅拉起小被子蓋住嘴巴,臉蛋紅彤彤的,羞澀說道:「我還沒準備好結婚....」
「我們不是來商量婚禮......至少現在還不是。」亞修哭笑不得「我們這次隻是來探望阿姨。」
索妮娅看向瑪莎,伸手抓住母親的手,「媽....他是亞修,亞修·希斯。」
「我知道,我一直都在關注你們。」瑪莎拿毛巾擦了擦索妮娅額頭的細汗,「你有哪裡不舒服嗎?」
「隻是病了,不用擔心。」索妮娅閉着眼睛,輕聲說道:「很快就沒事了,我們可是很厲害的,對吧亞修?」
「當然。」亞修站起來:「我先出去一下,你們慢慢聊。」
見索妮娅沒有反對,亞修便推開房門出去。母女久别重逢需要私密空間,更何況他這次來就是讓索妮娅好好跟母親撒嬌,他如果還要留在這裡未免也太不識情趣了。
但這時候瑪莎喊住了他,「你.....」
說出一個字後這位中年婦女就再也說不出别的,她的表情很複雜,似乎想說出道謝的話,但眼裡毫無掩飾的怨恨卻又那麼刺眼。
亞修非常能理解她的心情,畢竟在她眼裡自己就是帶壞她女兒的大惡人,如果不是他,
索妮娅現在還是劍花大學首屈一指的學子,屬于'昨日我以劍花為傲,今日劍花以我為傲'級别的強者,前途光明遠大,何至于淪落到被五國通緝?
而且按照目前最流行的都市傳聞和小道消息,索妮娅其實是無辜的受害者,一切都是亞修這個邪教頭目的錯,用卑鄙無恥的手段将繁星最天才的女劍術師洗腦支配成工具。假如亞修的女兒跟着壞小子跑了,他肯定非常願意相信這個假設。
劍姬媽媽沒有對他惡言相向,充分說明瑟維家的素質有待降低。換作亞修是旁觀者,看見劍姬媽媽不攻擊這個拐走自己的女兒的大惡人,他都有點想攻擊劍姬媽媽了。
「我明白。」亞修真心誠意地說道,「不用謝,阿姨,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關上門出去,一路走到屋子外關上大門,站在屋檐下看着淹沒了天地的雨幕。
這次重返繁星隻有亞修與索妮娅兩人,準确來說是亞修背着索妮娅。薇瑟自然是強烈要求同行,她的理由也很充分:兩個人能去那三個人自然也能去。
但亞修還是拒絕了,一是魔女維希都得留在依蘇皇宮,萬一出什麼意外,菲利克斯和黛達蘿絲兩個聖域可控制不了局面,必須要有神級作戰單位坐鎮後方。二是他這次跟劍姬回去見丈母娘,雖然亞修已經充分理解自己就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垃圾桶,但如果見丈母娘還帶着其他戀人,這已經不是情商問題,而是在侮辱人了。
不過薇瑟就算不在,也能幫助他們。
亞修摸了摸自己耳朵,他的耳垂
嵌着一枚銀光,驟然看上去就像是耳釘。這是銀燈的遠距離交流神迹,哪怕不同國度信道也能暢通無阻。
這次重返繁星,最大的風險自然是駐守人間的律天使們。一旦亞修在繁星國度暴露痕迹,跟拉拉肥落入油鍋沒什麼區别,整個國家會瞬間沸騰律天使絕對會蜂擁而來。
先不提打不過,就算打得過亞修也不敢打:帶着病弱的劍姬與沒有自保能力的丈母娘,稍有差池便是無法挽回的過錯,現在他已經夠困難了,不用再上難度了。
最好的方法就是悄悄進來悄悄離開,目前計劃很順利,亞修藏在商隊裡,從福音來到繁星後立刻潛行一路狂奔趕到劍姬的家鄉,全程沒有觸發警報。薇瑟借用了魔女的福音神靈,
正在監控繁星全局情況,一旦監測到天使異動便會立刻通知他撤離。
其實最好現在就帶着丈母娘與劍姬離開,但對劍姬來說,'母親'加上'故居'才是她能徹底放松下來盡情撒嬌的安全屋。為了盡快讓劍姬完成試煉,也為了盡快讓她解脫折磨,亞修願意冒風險留下來。
直到現在,亞修的心才徹底放下來。索妮娅的狀态明顯好轉許多,看來帶她回來探望丈母娘确實是正确的答案,接下來隻需要等維希的好消息,這場六翼試煉基本就算度過了。
他閉上眼睛,将注意力集中到聽力,從密集的雨聲捕捉到母女間的私密談話——雖然有點不道德,但他真的很好奇劍姬會怎麼跟母親撒嬌。